長歌的目光直直投向掌教真人，那雙眼裏不複從前的清朗，帶著些黯淡的，看不清的東西，卻是堅硬的，棱角分明。他開口，聲音不大，整個大殿卻都能聽到。
    “弟子剛從漠城趕回，途中便被三師兄所綁回，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何罪之有。”
    掌教真人笑了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真是個好孩子。長曄，乾陵可曾休息好了？”
    長曄掩去唇角冷笑，上前道：“稟師父，乾陵隨時聽候傳喚。”
    掌教真人轉而對長歌道：“好，傳乾陵，你不知道的事，就讓你師弟告訴你。”
    長歌心中驚異，他知道乾陵提前返還，卻不知道途中到底出了什麼事。聯想到之前在王家鎮的慘狀，他心中隱約有些猜測，卻又不敢證實。
    沉重的腳步聲在大殿中響起，分明是負了傷。長歌微微側頭，便見那立在自己身旁的人麵色蒼白，搖搖欲墜的體力不支模樣，卻是乾陵。乾陵頓了頓，開口：“稟師父，長歌師兄為泄私憤，屠戮了一整個王家鎮的百姓。乾陵修行不夠，無力阻止，請掌教真人責罰。”
    雖是之前便有所猜測，可是真的聽到乾陵口中說出，他還是止不住地晃了晃。雖說乾陵之前有過害人之心，也曾拉他下過泥潭，可是他卻寧願相信乾陵此人，並不是他的仇敵。此刻乾陵的話，無疑是將他所有的信任付之一炬。
    “此事錯在長歌，乾陵師弟你又何錯之有呢？”長曄目光陰鷙，開口道，“今日裏我與兩位師弟趕到那王家鎮之時，王家鎮的慘象我們怕是這輩子都不敢再見第二次，做出這等事情的人，哪裏還是人，分明就是妖魔。”
    待得長曄口中“妖魔”二字一出，便見那掌教真人的神色明顯一變，開口道：“此事……”
    “此事還請師父詳加查探，不要錯傷無辜。”長淵站出行禮，開口打斷了掌教真人的話。掌教真人明顯有些不悅，長曄趕緊道：“大師兄，你說長歌無辜，意思便是乾陵師弟故意冤枉長歌咯？隻是長曄趕到那王家鎮的時候，恰巧救下了一名女子，是被她父親藏在水缸中才逃過一劫。”
    “哦？竟有此事？”掌教真人目光一沉，“帶這名女子上來。”
    不一會兒，一名麵色煞白的女子便被攙扶著走上前來，跪倒在地，卻也遠遠地避著長歌。長歌往那處一望，心下一驚，那清秀的麵容，竟是自己先前在王家鎮救下的女子王鈴兒。
    長歌雖然很想問問王鈴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畢竟沒有忘記王鈴兒是被長曄帶上來的，所以忍住了沒有出聲，隻聽王鈴兒咬著牙聲音卻還發著顫：“求掌教真人為我王家鎮的三百五十七口人做主。”說著頭重重磕在地上，久久不起。
    “隻要一切屬實，青雲門自然會給無辜逝去的人一個交代。”掌教真人抬了抬手，一旁的長璧將王鈴兒扶了起來。王鈴兒腳步有些虛浮，聲音裏帶著哭腔：“昨日夜裏，鈴兒聽見隱約有些聲響，便悄悄起床去瞧，近了才聽見，密密麻麻都是慘叫聲。鈴兒心裏很怕，爹讓鈴兒藏在水缸裏，他說他跟我哥哥去看一看，隻是這一看，竟……竟丟了命！”最後一聲煞是淒厲，令在場所有人心中一顫。
    掌教真人沉聲道：“你可看清殺害你父親兄長，以及這王家鎮上下的賊人是誰？”
    王鈴兒又跪下磕了個頭，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哭泣，卻又帶著些堅決：“鈴兒雖年紀不大，卻也不敢胡亂指責。昨天夜裏雖然沒有燈火，可是鈴兒看得分明，那闖入的賊人便是……便是前些日子路過的青雲門弟子，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