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衣一愣，溫意言已經迎上了阿九的長劍。阿九沒料到他會突然尋死，手中長劍一下子脫了手。
    溫意言倒了下來，倒在了緋衣的懷裏。緋衣擁著他，終於哭出聲來，哭得像個孩子。溫意言沒能留下一句遺言，最後一句話，是他告訴緋衣，他知道。
    她是妖怪，十惡不赦的妖怪，他知道。
    她殺人如麻，視人命為草芥，他知道。
    她勾引他，嫁給他，隻是為了借他們家的祖屋渡劫，他也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幫她要祖屋，要妹妹的嫁妝，裝作自己是個貪財吝嗇的小人。他不惜一切，隻是為了給她她想要的。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的辦法，可是，除了這樣，他還有什麼呢？還有什麼能夠給她？
    忽然一把匕首插進了緋衣的後背，緋衣猝不及防，倒在了溫意言的身上，變回了那隻毛發柔順的青狐。
    溫意憐將匕首拔出來，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抬頭看向阿九：“她答應我要把翡兒還給我的，沒有做到，我隻好要她的命。”
    阿九看著一臉執迷的溫意憐，隻是微微搖了搖頭。那溫意憐率先進了山洞，看也不看長歌一眼，便直直走向那石桌之上的燭台。她微微轉動燭台，那石壁便旋轉豎立了起來。她朝著那石壁裏走了進去，身影隱在黑暗之中。
    而跟在溫意憐身後的阿九，一進山洞便看見了一旁的長歌。他吃了一驚，瞧見長歌身上滿是鮮血，仔細看過一遍，確認他沒有受傷之後才鬆了口氣：“好在溫意憐放棄了與緋衣合作，帶我前來，我才能找到這裏。這洞裏原本滿是靈氣，我想那緋衣便是想用你製成血咒好渡過天劫，隻可惜那靈氣已經被破壞掉了。”
    長歌卻並未答話，他微微垂眸，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阿九心覺有異，輕輕晃了晃長歌的肩膀：“長歌，你在聽我說話嗎？”
    長歌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手掌，抬起眼，那雙眼太過清澈，像是要直直望向人的心裏。阿九愣住了，卻聽長歌問道：“她說的，可都是真的？”
    “什麼？”阿九有些莫名，抬手想抹去他臉上的血跡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眼中帶著幾許哀求與卑微的希冀，還混雜著深深的恐懼，許久，才重新開口：“她說，同為妖族，是真的嗎？你是……你是妖族？”
    阿九這才知道長歌是聽見了他與緋衣的對話。他沉默了片刻，有些艱澀地開口：“長歌，其實……”
    長歌聞言，卻突然朝著他扯出一抹笑容：“你不必說，真的，什麼都不必說。從此以後，天高海闊，再不相見。”
    話音未落，他便一把推開阿九伸來的手，慌亂離開。阿九並沒有追上去，他久久停在原地，麵無表情，一如他與長歌初見之時。可惜誰都不懂他心中酸澀，頭一次心生悔意，對自己的身份恨到極致。
    “喂，若是有空，能不能幫我將翡兒送回去。”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過頭，便見溫意憐吃力地拖著一名女子，那女子眉目清麗，卻麵露哀容，她胸口有個大洞，想也知道她的心髒被那緋衣挖去助長修為了。可是溫意憐的表情卻很溫柔，那樣溫柔慈愛的表情出現在一個七歲小女孩的臉上實在詭異，可是阿九還是默默蹲下身，將那女子背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