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也聽到了動靜，他微微眯起眼睛，朝著聲音的來處望去。隨著大片大片的鈴鐺草的倒塌，現出了一隻身披堅甲的巨獸，正是鱗獸無疑。它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瞧著阿九，半晌，居然雙腿曲下，跪在了阿九的麵前。
    長歌訝異地跑了過來：“還真是舊識，他看起來十分敬重你的樣子。”
    “我從前幫過它，它感恩於我，這才央你救了我。”阿九微微笑著，眼底裏多了幾分溫柔。他伸手，輕輕撫摸鱗獸的頭：“你救了我，也就不再欠我什麼，從今開始，便是朋友。”
    鱗獸嗚咽了幾句，站起身來，血目裏映著阿九的身影。長歌覺得，他們之間的故事一定很多，但是，當務之急是——
    “阿九，你說過要教我修習劍法的。”長歌迫不及待地捧上長劍，阿九瞧了一眼他那眼神裏的渴望，像是剛剛眼裏的溫柔還來不及收起，可是聲音裏卻帶著冷：“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吧。”
    阿九取過長歌手中的長劍，隨手一插便立在地上，晃晃悠悠了好一會兒。長歌皺了皺眉頭，不知所措地看著阿九，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阿九盤腿坐了下來，雙手搭在膝上，輕輕閉上眼睛，口中道：“你也坐下來。”
    長歌心中奇怪，卻也隻能照著阿九的話坐在了他的對麵，和阿九一樣將雙手搭在膝上，閉上了眼睛。
    “修習劍法最重要的，不過是心靜。心靜下來，才能聽見自己的劍對自己說的話，才能聽見對方的劍法裏有什麼漏洞，才能夠，一擊必殺。”阿九聲音沉沉的，像是快要落雨的天，埋藏著很多即將爆發的情緒一般，可是他卻輕輕將那些情緒都收起。
    “你現在能聽見什麼聲音？”阿九並沒有睜開眼睛，沉聲問道。
    長歌偷偷看了一眼阿九，發現他確實認真沒有說笑，這才又一本正經地閉上眼睛，待了一會兒才道：“鈴鐺草的聲音。”
    阿九並未說話，呼吸綿長，像是已入定的模樣。
    “風的聲音？”長歌有些微的不確定，聲音略輕了些。
    阿九依舊沒有回答，連呼吸的頻率也沒有亂上一亂。
    “鳥鳴的聲音？呼吸的聲音？樹葉稀裏嘩啦的聲音？”長歌有些抓狂，氣急敗壞地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到底什麼才是對的嘛？”
    “無謂對錯。”阿九終於開口，卻還是沒有動上分毫，“執著於對錯隻會擾亂你的心誌。現在你用心去聽，聽山的聲音，湖的聲音，雲流動的聲音，草生長的聲音。當你真正能聽到這些聲音時，你才能真正駕馭一把劍。”
    長歌愣了愣，看著微風拂動阿九的發絲，而他紋絲不動，像是一尊神祗。他微微垂下眼眸，半晌，才重新盤坐下來，將手置於膝上，閉上了眼睛。
    阿九抬眸，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長歌。這個少年並不算出色，甚至毫無靈氣可言，由於長期的營養缺乏，就連最基礎的體質都不算太好，可是看著此刻這麼安靜的一個人，突然心生慰藉。
    若是上天都不給你機會的話，那麼去爭也好搶也罷，贏到最後，誰都不會再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