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榭裏，芳玫衣著不整、鬢發散亂，配著嚇人的表情叫人膽寒。向南、青黛、澤蘭將她死死拉住，藍兒已經哭成個淚人，坐在地上嚎啕“我苦命的小姐”，葉卿、湘筱在一旁苦勸：“你且冷靜些，你這樣過去，皇上是不會見你的。”
    我心下明白，她大概已經知道君玉的事情，我不禁惱怒是誰多嘴多舌在芳玫麵前嚼舌根，芳玫如此過去吵鬧必然被皇上厭棄，甚至於受到重罰，芳玫虛弱的身體如何能承受呢？其人用心之險惡可想而知。
    芳玫哭鬧地不像樣子，我一路走來已經有人向清荷榭探頭探腦，心知此事必得拿出個主意。我上前喝到：“李芳玫，你自己尋死不要緊，別平白拖累了三皇子。”
    芳玫聽到這話果然安靜了下來，紅腫的雙眼愣愣地看著我。我心裏舒口氣，大聲道：“你可知本小主一路走過來看到多少人等著看你和三皇子的笑話？”
    眉黛、問南聞言，連忙起身去關閉清荷榭的大門。芳玫愣愣地被青黛、向南攙扶進房間，直到屋子裏麵隻有我們四人，我這才放低聲音對著芳玫道：“你隻知哭鬧不休，卻不知道這是把君玉放在炭火上烤呢！君玉如今被麗妃收養，麗妃對他也算盡心，你這樣一鬧時時刻刻提醒麗妃君玉不是她的親生孩子，麗妃對君玉的心淡了，底下人都是看主子眼色做事的，她們哪裏還會用心照看君玉呢？”
    “不會，不會！”芳玫大聲道：“那是皇上的孩子，是尊貴的皇子，一幫賤婢豈敢不用心。”
    我冷笑：“大皇子亦是皇上之子，淑妃死後養在皇後名下，雖不曾改了玉碟，但也養了四五年，可是大皇子固執，始終不肯認皇後為母，等到他十歲就直接放在上元宮無人問津，你以為大皇子做君玉的前車之鑒如何？”
    湘筱趁熱打鐵：“可不是，大皇子終究不是皇後親生的，始終不肯叫一聲母後，皇後時時刻刻被提醒她隻是養母而非生母，對大皇子的感情也就淡了。你看看咱們進宮三年，可有看見大皇子辦過生辰？二皇子倒是有和妃娘娘年年替他準備，隻是準備的不大，不好去點別人的眼罷了。”
    芳玫哭道：“怎知麗妃會善待我孩兒，我瞧她的樣子就是個不饒人的。再說生娘不及養娘大，君玉以後要是不認我怎麼辦！”
    我連忙把前些日子宮裏對三皇子汙蔑的謠言以及麗妃當即鎮壓的事情說一遍，又言：“生娘不及養娘大也有這個說法，可也有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說法呀。到底是你親生的，還是會敬愛著你。”我刻意壓低聲音：“就是咱們皇上那也不是從小在太後娘娘身邊長大的，曾被先帝元後抱養過一陣子，可現在不還是敬著太後娘娘？不求君玉有皇上這樣的福氣造化，但他也萬萬不會忘了你的。你也要看開些，畢竟皇上膝下子嗣不豐，鮮少有能生下來的，有麗妃在，君玉的安全也更有保障，起碼到現在還沒聽說過有人敢把手伸到宜景殿。麗妃雖然看上去蠻橫了些，可是能坐到妃位，那是斷斷不能小覷的。”
    芳玫猶自哀傷，難以勸解。我靈機一動，拿起桌上的小兒衣服。“前些日子，我和葉卿、湘筱做了不少衣裳，奈何送不進宜景殿，麗妃也夠小心的。不過有你就不一樣了，麗妃再小心提防也不會防備你這個生母，有你送進宜景殿，也不枉費了我們三個的一番苦心。”
    芳玫接過我手上的雲錦蓄棉金黃夾襖，喃喃：“這是我做給君玉的衣裳，我怕他冷，特意夾了棉花，又輕又暖和。”
    我招呼眉黛：“去把我和湘才人做的衣裳拿過來。”又對芳玫說：“我們都沒做過小兒衣裳，怕是不仔細，你好好看看，有哪裏不好，我們拿回去改改。”
    如此一番勸慰，後與她談論君玉的衣裳，好不容易才寬解過來。
    回到皎星閣，我氣憤地問：“是哪個多嘴饒舌的東西在芳玫麵前弄嘴的？”
    不料青黛噗通一聲跪下：“請小主責罰，是奴婢多嘴說的。”
    青黛向來仔細，她竟然做下這樣的糊塗事，我又惱怒又失望：“我吩咐過你們多次不準多言，你如何明知故犯？”
    葉卿急忙道：“你別怪她，非她本意，是芳玫拉著她一直問君玉的事，事無巨細一一詳問，她實在回答不上來，叫芳玫生了疑，打發藍兒打聽，這才知道。”
    我恨恨道：“平日裏看上去挺精細的一個人也這麼不中用，你往日的機靈勁兒去哪了？”
    葉卿道：“她一個姑娘家哪裏知道怎麼養孩子，答不出來也情有可原，你也別生氣了，好在勸住了芳玫。”
    我心裏暗暗後怕：“好在把人勸住了，她要是真衝出去，以她那衝動的個性後果不堪設想，豈不是我害了她，叫我以後該如何自處？”
    青黛亦是慚愧不安，直惱恨自己，“小主不必自責，本就是奴婢的過錯，萬萬沒有叫小主替奴婢擔著的道理，奴婢甘願領罰。”
    見她如此，我如何能忍心罰她，唯有連連歎氣。
    歎息一聲又一聲，嬌柔姳軟的女子從櫻桃小口發出哀怨纏綿的幽歎，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過，畫著淡淡的光暈，帶走我的無知青春。禦花園的柳樹長出細細的綠葉以及白絨的柳絮，皇後的枯草熱又犯了，靜養半月便重新掌權。
    宮裏麵有著周涴豔動人的身姿點綴著皎潔的夜晚，我曾將周涴豔、媚雪二人舞姿比較，認為前者長於風韻，後者勝於姿態。隻因為這話被有心人傳入周涴豔耳中，讓這位皇商之女受了委屈，輕賤了她，我被禁足三月。
    這三個月錯過了如火如荼的春圍，也錯過了皇上的壽誕，今年的壽誕沒有大辦，一則不是整壽，二則皇上也要簡樸賢明之明德。然而這個壽誕也是女子爭豔的舞台，一如蔣素聞一手琵琶聖恩日隆，周涴豔霓裳舞勾魂攝魄，麗妃巧言善睞，葉卿柔和大方，湘筱溫柔小意。
    美人在懷，左擁右抱，他恐怕不記得我了吧，每每想起那一日他踏足皎星閣與我臥榻長談，都覺得恍如一夢。也許是我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宮中聰明善解人意的女子何止我一個，我能夠理解他所做謀劃，別人未必不能。
    窗外夏雨淅瀝，纏綿不斷，勾得我心煩意亂，這樣的日子何時結束？
    眉黛躲了雨入房間向我行禮，神色有些鬱鬱，我笑道：“什麼時候你也矯情起來了，有什麼話還不快說？”眉黛暗淡了神色，原來周涴豔晉了昭儀，湘筱晉了美人。
    我道：“湘筱大喜，該為她高興才是。”話雖如此，我的笑容卻是勉強的。沒過多久，喬晚清也晉了良人。
    德弘九年六月二十二日，秀女大挑，初次大選得秀女一百二八人，德弘九年七月十一日，再選五十一人。直到德弘九年七月二十五日，德弘帝聞人翊新選秀女十二人，次日入宮。
    正一品皇後-柳潁元（長信殿，長女長景公主）
    從一品皇貴妃
    正二品貴妃
    從二品妃-麗妃（蘭妃，宜景殿），和妃（容妃，永延殿，次子聞人睿），沈妃（昆德殿）
    正三品貴嬪-宜貴嬪（永秀宮）
    從三品嬪
    正四品昭儀-慧昭儀（上林院）、珍昭儀（驚鴻樓）、言昭儀
    從四品婕妤-路婕妤（錦墨樓）
    正五品良媛-卿良媛（趙葉卿）
    從五品修儀-槿修儀（世鳶槿，皎星閣）
    正六品貴人
    從六品良人-芳良人（清荷榭）、清良人、蓉良人（冷蓁蓉，昆德殿）
    正七品美人-歆美人（林歆穗）、華美人（華裳，重華樓）、湘美人（皎星閣）
    從七品才人-嫣才人（薑嫣然，重華樓）、嵐才人（慕爾嵐，晴嵐館）、璿才人（李璿璣，秋水齋）
    正八品溫人-姚溫人（戚夢姚）、樂溫人（孟綺樂，樂漱居）
    從八品采女-【雪采女（靜餘園）】、晴采女（世嬈晴，晴嵐館）、悅采女（丁悅蘭樂漱居）、蘇采女（水念蘇，秋水齋）
    正九品選侍-琳選侍（吳琳，晴嵐館）、邲選侍（何邲痕，樂漱居）、寧選侍（江寧兒，重華樓）
    從九品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