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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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妃泠泠淺笑:“說到慧昭儀,讓臣妾想起昔日慧昭儀小產一事,也是個從昆德殿出來的宮女,還是貴妃娘娘您的二等宮女連星呢。”
沈德妃冷笑:“慧昭儀一事的凶手起碼還知道拿本宮身邊的二等宮女陷害本宮,如今這個宵小之輩卻用一個粗使婢女,簡直笑掉大牙。本宮的昆德殿少說也有四十人,像汶杏這樣的粗使婢女本宮甚至都不認得,哪裏會指使她做這種事?退一萬步講,本宮也絕不可能讓一個不親近的婢女做這樣陰私之事。”
麗妃反駁:“誰曉得呢,也許越是不親近的婢女越不引人注意,即使被發現了也能隨手丟棄,一點都不會引人懷疑。”
沈德妃道:“真真是誅心之言,麗妃妹妹把本宮想成什麼人了!聽妹妹這麼頭頭是道地說來,甚為熟撚,本宮還以為妹妹對這種事信手拈來呢。”
麗妃被氣得不清,當場就要拍桌子“你……”。皇後沉聲道:“夠了,吵吵嚷嚷地像什麼樣子。”
皇後對沈德妃、麗妃二人爭執的樣子不滿,還欲斥責兩句,然而這時候門外喊道:“皇上駕到~”。
皇後有些驚訝,連忙起身相迎。“參見皇上。”他沒有管齊齊跪下去的我們,先扶住皇後。“皇後不必多禮,朕隻是來聽聽看你審查的結果。”
皇後道:“小丁撞柱已死,臣妾正在審問她交好的女史,得知昆德殿粗使婢女汶杏曾承諾小丁送她出宮。”
“汶杏何在?”
“臣妾讓半冬把她交給機靈嬤嬤審問了。”
他聞言低沉應了一聲坐下,皇後關切問道:“皇上何時下朝,可有用過午膳?”
“朕一直在書房與大臣議事,正好聽皇後審完婉貴人一事與皇後共進午膳。”
我聞言默然,心裏有些發苦,他從進門就一直與皇後講話,甚至不曾看過其他人一眼,他果然敬愛皇後,帝後和睦乃國之幸事,卻並非我這個小小女子的幸事,我啊,也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甚至連妾都不算,隻有到了嬪位名字才可以記玉碟、入宗祠,才真真正正是他德弘皇帝聞人翊的妾!
我暗暗收了袖口遮住紅瑪瑙手串,之前一直戴在手腕上藏著,直到他來了才滑落手腕,露出晶瑩光澤,而當我看到帝後恩愛的一幕,心裏泛起無能為力、知難而退的苦澀,又默默收起爭寵的手串,重歸平淡。
機靈嬤嬤是問訊好手,我曾聽說她們審問起人來與慎刑司的官吏相比也毫不遜色,不過機靈嬤嬤也隻有太後、皇後才有。
大約兩盞茶入腹,機靈嬤嬤過來稟報,終於讓我不用耳聞目睹傷害自己的心。
隻聽他信任地對皇後道:“後宮交由你打理,朕無需過問。”
皇後淺笑點頭,問:“汶杏可有招供?”
“都招了,說是貴妃娘娘派她用鬼魅之事汙蔑三皇子、栽贓慧昭儀,她的床頭下還有貴妃娘娘賞賜的流彩暗花雲落簪。另外沈德妃還買通守宮侍衛私放一名宮女出宮,沈家也在外麵以汶杏的名義買了一塊田地,有官府文憑為證。”
半冬遞上鎏金打造,鑲嵌了五顆大小不一卻個個精美的紅寶石,紋理細膩的簪子。半夏掀開內務府各宮物品記錄檔案,高舉過頭。翊偏頭看了一遍,臉色尤然不悅。
沈德妃豁然起身跪倒在他麵前:“臣妾冤枉,那簪子早年缺了一個角被臣妾棄之不用,一直放在庫房裏,臣妾根本不知道那簪子怎麼會到汶杏手裏。”
麗妃道:“一句不知道你便撇得幹幹淨淨,恐怕不能讓人信服啊。”
沈德妃哭訴道:“臣妾一直謹守本分,萬萬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明鑒,臣妾是冤枉的。”
翊摔了半夏捧著的本子,又擲了流彩暗花雲落簪,精致的發簪登時斷成兩節。“鐵證如山你還不承認嗎?僅僅是這簪子你就無可辯解。”
皇後道:“沈德妃……”
翊冷道:“這樣的人如何能做貴妃,傳朕諭旨,……”
“皇上。”沈德妃身後的連翹噗通跪下,“此事並非貴妃娘娘所為,而是奴婢瞞著娘娘幹的。奴婢掌管著昆德殿小庫房的鑰匙,偷偷拿了流彩暗花雲落簪收買汶杏,又以娘娘的名義收買守門侍衛,沈家的田地也是奴婢用娘娘的名義吩咐的。隻因奴婢看不過三皇子生母身份不高卻得到太後皇上喜愛,慧昭儀憑借朝陽公主目中無人,不把貴妃娘娘放在眼裏。”
翊大怒:“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敢陷害皇嗣妃嬪!”
麗妃冷道:“好一個忠仆。”事已至此,大家都看得分明,皇上剛剛是要重罰沈德妃的,然而連翹突然出來頂罪,無疑是為了保全沈德妃。
沈德妃猛然抓住連翹的肩膀,一臉震驚。連翹回握住沈德妃的手,一字一句道:“此事皆是奴婢一人謀劃,一人所為,與娘娘無關。”
沈德妃眼瞼微垂,沉悶地低聲:“你,太讓本宮失望了。”
皇後詢問道:“皇上……”
翊麵沉入水,我第一次發現他和皇後的表情如此相像。“宮女連翹膽大妄為,以鬼魅亂宮,交由慎刑司。貴妃沈氏,禦下不力,既無容惠之德,又失謙漱之順,貶為從二品沈妃。言嬪行事有礙,品德不佳,無資居嬪,降為昭儀。”
沈妃癱軟在地,緩緩閉上眼睛。沈妃,連有封號的麗、和二妃都不如啊。言昭儀苦盼為嬪,風光不過四個月便被打回原形,滿嘴苦澀無處說。
貴妃的寶印歸還皇後,轉而是內務府新製的妃印。言昭儀玉碟被撤銷,每日麵色陰沉,時常遷怒,人人敬而遠之。
這還是翊登基以來第一次降位高位妃嬪,一時間震懾了不少人心,宮裏麵頗為安分了一段時間。
而我於此時也再一次私下裏探望過林歆穗,她比之上一次還要消瘦,這次是她帶進宮的宮女穗兒把我領進來的,而剛剛踏入門內就聽到外麵有人喊:“穗兒呢,珍婕妤有事吩咐呢。”穗兒帶了不忍的神色,身軀不斷顫抖,沉重地走出去。
我走到林歆穗床前,她渾濁的眼睛無神地看著書桌,良久,滑出兩行淚。我輕聲與她講話,她仍然隻是看著書桌。
我緩步走到書桌前,書桌上散亂地放著幾本書,有一本是《桃紀令》,翻開,滑出一張信紙,上麵寫滿了娟秀字體。平心而論,林歆穗在書法上的造詣不錯,尤其是一手絹花小字,不過因為葉卿書法太過出眾,林歆穗便也不在書法上顯現。
“槿修儀也喜歡這首詩嗎?”卻是穗兒回來。
“本小主以為你要去很久呢?”
她苦笑:“坐不過就是要把奴婢支開,並不是真的吩咐做什麼事,哪裏需要很久呢。”
我也不欲在珍婕妤的事情上多費口舌,便道:“剛剛你問本小主是不是也喜歡,怎麼你家小主也喜歡《桃紀令》嗎?”
“是,小主常常默寫裏麵的詩詞,這一張是三個月前寫的,那一張是五個月前寫的,除了這些還有別的,槿修儀要是喜歡,奴婢拿給你看。”穗兒誠懇道。
我麵對穗兒難以拒絕,任憑她拉著我看林歆穗寫的一張張小字。
我看著那一張張泛黃卻被保存完好的紙張,不禁問道:“這些小字你一直都保留著嗎?”
“是啊,小主自從、自從雪采女一事就一直寫小字,奴婢見她煩惱,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小主,就把小主的字都留下來。”
“你們小主自從雪采女的事就一直寫小字?那她是什麼時候不能動的?”
“大概就是三個月前,漸漸就動不了了,太醫也說沒得治,小主就隻能看看以前寫的字,現在連看都看不了了。”穗兒嗚嗚哭泣,帶著悲哀痛苦。
我無心安慰她,隻因心中疑竇大生。林歆穗並不是一開始就殘了,而是後來慢慢失去能力,就算是經脈受損也不至於現在連看東西都做不到,明明三個月以前還能寫得一手漂亮的絹花小字。
然而一切容不得我多想,因為眉黛急匆匆跑過來說,芳玫發瘋了似的要去找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