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絲線不小心掙斷，手中的祥雲圖不成樣子，我厭惡的丟開手。“原來晉位是為了這個，一個位分換了一個孩子。”
    可是不幸不僅於此，老天爺似乎要折去三皇子新年降生的福瑞，叫婉貴人在滿月酒這一天淹死在井裏。
    據婉貴人身邊的妙雲所說，婉貴人自從雪采女入宮就一直精神鬱鬱，多虧了夫人過來給她送來生子秘方才又恢複過來，可三皇子出生以後她就一直十分煩躁，不許任何人近身，直到今天許久不見人出來，敲門沒人應，闖進去才發現沒人，四處尋找就發現她淹死在屋子後麵的井裏。
    皇後派人尋找妙雲所說的生子秘方卻一無所獲，妙雲隻說秘方由小主一個人保管，連她們這些近婢都不知道，甚至沒有碰過一次。
    言嬪也說看見過生子秘方，可奇怪的是，既然是秘方，婉貴人卻並不抓藥，也不經常熬藥，連煮藥這種事都要親自在一旁盯著，喝藥從不讓人服侍。
    皇後再次下令搜查星輝軒，終於在床板夾縫裏找到暗格，可裏麵空無一物。
    事情變得棘手起來，皇後封了星輝軒，還特意讓旁邊的言嬪搬離覃和宮，三日後遷宮。
    是夜，皇上夜宿皎星閣，前朝關於拆封景王府還有些爭議，翊忙碌一天十分疲憊不堪，我服侍他就寢也安置了。然而幾聲尖利的叫聲劃破夜空，我聽得不甚分明，然而這樣淒厲的叫聲在這種大半夜還是十分慎人的。
    外麵響動片刻，安德全在外麵輕聲問：“皇上，皇上。”安德全是翊的近侍，向來很有分寸，他叫醒翊必定是有要事，我不敢怠慢，輕輕叫醒翊。
    他皺眉，帶著睡意咕囔：“什麼事？”
    這樣的他叫我心裏劃過柔軟，我定定神，輕柔說道：“妾身也不清楚，不過想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安公公才會叫醒皇上。”
    翊此時已經醒了，聽到我的話應了一聲，翻身做起叫安德全回話。我連抱了披風披到他肩上，儀久走進來添了火爐後退下。
    “什麼事？”
    安德全道：“星輝軒出事了，有小宮女看見鬧鬼，嚇昏了。”
    翊幾不可見得皺眉，怪力亂神這種事在宮裏麵最忌諱，當今皇上尤其討厭，聯合欽天監國師曾稱當今皇上命犯紫薇星，導致皇上一度被先皇看管拘禁，後來查明國師是被禧妃收買才作罷，那時候先帝更換了國師，而皇上登基後直接廢除國師一職。
    “說說看情況。”
    “是。小宮女本來是星輝軒的粗使婢女，想要回去祭拜舊主，可卻看見星輝軒地上攤攤血跡，還有白衣人影飄過，直往南邊飄去，小宮女見人影臉色慘白，嚇昏了。”
    翊徑自起身穿上衣服，回頭對我說：“你再睡一會。”
    我強自起身，道：“已經醒了，沒了睡意，倒不如和翊一起去看看。”
    “你膽子倒大。”
    “世界上哪有鬼怪，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不錯，就是故弄玄虛。”翊不悅道：“朕登基之時就下旨，宮中嚴禁行使巫蠱之術，不準以鬼神弄人。明知朕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牛鬼蛇神的東西還敢作祟，簡直猖狂。”翊擺手一揮：“擺駕星輝軒。”
    禦輦一路走到星輝軒，這個晚上十分寒冷，黑沉沉的天籠罩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刺骨的風幾乎要穿透衣裳。當皇帝自然不可能吹冷風，翊坐在厚厚的禦輦裏生氣，思量著誰搞得鬼。
    我隻是個修儀，是沒資格坐禦輦的，隻能裹得厚些坐在木製的垂簾轎裏，薄薄的垂簾根本擋不住冷冽寒風，我打了咯哆嗦。
    這樣走了一柱香，遠遠看見零星光，走進了才發現是星輝軒外麵掛起了為數不少的白燈籠，慘白的燈籠隨風搖晃，星火閃滅，森森可怖。
    看到這樣的場景，翊的眉心打結，大步走入星輝軒。星輝軒門口攤攤血跡直流向南邊，一灘一灘如同腳印。
    翊問已經到了的皇後：“這血跡通向什麼地方？”
    “血跡到了星輝軒旁邊的石子路就沒了，不過依著方向，向南延伸依次是沈德妃的昆德殿、慧婕妤的靜彬院、大皇子的上陽宮以及母後的儀元殿。”
    “那個看見白影的小宮女呢？”
    皇後向半夏看了一眼，半夏會意把人帶了上來，小宮女仍是昏迷，半夏按著她的人中將她弄醒。小宮女仍是一副驚懼恐慌的樣子，翊不耐道：“皇後已經下旨封宮，你居然還敢私自進來。”
    小宮女抖如涮康，伏地不起。
    皇後道：“你看到什麼都說出來。”
    那小宮女一直哆嗦，講不出話來，皇後等得不耐，蹙起眉來，低沉聲音抬高音量：“嗯？”
    小宮女慌忙說道：“奴婢隻是來祭拜婉貴人，因為皇後娘娘下令不準進來，奴婢隻能半夜偷偷過來，誰知道一進來就看見地上全都是血，還有一個白衣服的人走過去，那個人臉好白，頭發長長的，特別可怕，奴婢、奴婢……”
    皇後問道：“你是星輝軒的粗使婢女？”
    “是。”
    “婉貴人的妙雲都不曾來過，你一個連主子身都不能近的粗使婢女倒是忠心。”
    “奴婢服侍婉貴人一場，見她就這樣死了，實在是舍不得。”
    我心裏冷笑，婉貴人並非良善菩薩，即使她不曾苛待下人，也不會對一個小小宮女親近，既然如此，她們之間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乃至於要冒著被仗責的危險偷偷拜祭舊主呢？
    皇後顯然也不相信小宮女的說辭，道：“再不說實話，拉去慎刑司。”
    小宮女臉色慘白，一絲血色也無，磕頭如搗蒜。“皇後娘娘饒命，奴婢句句屬實，奴婢雖然隻是個不得臉的宮婢，可是承了婉貴人大恩，實在不敢忘恩。”
    皇後麵色不變：“哦？甚麼大恩讓你居然敢違抗本宮的命令？”
    小宮女幾欲暈厥，惶恐不安，顫顫巍巍，結結巴巴道：“是、是奴婢的娘快病死了，奴婢缺錢，婉貴人聽說後二話不說拿了錢賞了奴婢，奴婢的娘這才撿回一條命，婉貴人大恩大德，奴婢、奴婢……”
    “你說婉貴人賞了你銀子，可有人看見？”
    小宮女皺眉思索一會兒，才答道：“有，妙心姐姐給奴婢的，還是她跟小主說了奴婢娘親的事情，小主才讓人把錢給奴婢的。小主雖然平日裏看上去挺凶的，其實心地真好。”
    皇後挑挑眉：“妙心何在？”過了一會兒就有人把妙心帶上來，皇後問：“你就是妙心？婉貴人就是讓你給這個宮女送銀子？”
    妙心是個長得水靈俊俏的女子，聽到皇後問話也不是很害怕，口齒伶俐地回答：“正是奴婢，奴婢見一一一直為娘擔心，這才在小主麵前提了一提，小主那時候心情甚好，便賞些碎銀裸子。小主人還是很好的，豈料……”妙心哽咽起來，眼圈紅了，想來是想到婉貴人的死，眼淚簌簌流下。
    皇後感歎道：“婉貴人平日裏雖有些天真嬌憨，對待下人卻很寬厚，難為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忠心，一直看婉貴人帶著妙雲在身邊，原來還有你這個好的，婉貴人也寬慰了。”
    妙心已是泣不成聲，不過這在皇上皇後麵前是很失儀的，她連忙擦了眼淚，隻紅著眼睛無聲抽泣。
    翊道：“先別管什麼忠不忠心的丫鬟，先查出是誰借著婉貴人的死搗鬼，這樣婉貴人才會真的魂安，也警告宮裏的人不要膽大妄為、故弄玄虛，不把朕的諭旨放在眼裏。”
    皇後垂首應是，複又提取星輝軒眾人一一審問，卻不得其果。皇後道：“這件事怕是今夜不能得果，更深露重，還請皇上保重龍體，這件事交給臣妾處理，皇上您還要留著精神明日早朝呢。”
    翊點點頭：“這件事一定要差清楚。”言罷離去。
    皇後對我道：“槿修儀也會去吧，好好伺候皇上就寢，不要誤了明日早朝。”
    我唯唯應諾，連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