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麗妃、和妃金寶加蓋的日子，我們都去觀禮，可是拜謝先廟卻是我們不能去的，在皇後的允許下離開了。
    一步一步從石階上走下，即使穿著柔軟的鞋子依然能夠感受到地下是堅硬的大理石。而我旁邊的就是柔軟猩紅的地毯，剛剛曾有兩個尊貴的女人從上麵走過接受她們的加封。我默默從旁邊走過，我隻是這長達99階地毯的旁觀者，這麼近的距離，可我知道我絕對不能碰它一下，我的鞋尖與它有著不能接觸的距離。
    直到十二月份言嬪的禮畢，到我們這些位分低的女子晉封的時候，皇上格外開恩，下旨再次晉我們的位分。這次晉位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我們這些人因為媚雪的緣故長久不曾伴駕，一個個位分都很低，考慮到明年又有新人，要是和她們都是一樣位子的倒有些說不過去。
    主要也是新人進了宮，我們也要排排站，比起新人更加不容易邀寵。
    於是：
    正一品皇後-柳潁元（長信殿，長女長景公主）
    從一品皇貴妃
    正二品貴妃-沈德妃（昆德殿）
    從二品妃-麗妃（蘭妃，宜景殿），和妃（容妃，永延殿，次子聞人睿）
    正三品貴嬪-宜貴嬪（永秀宮）
    從三品嬪-言嬪
    正四品昭儀
    從四品婕妤-慧婕妤（蔣素聞，靜彬院），珍婕妤（周涴豔，驚鴻樓）、路婕妤（錦墨樓）
    正五品良媛-卿良媛（趙葉卿）
    從五品修儀-槿修儀（世鳶槿）
    正六品貴人-婉貴人（星輝軒）
    從六品良人
    正七品美人-歆美人（林歆穗）清美人（喬晚清，怡菊園）
    從七品才人-湘才人（寧湘筱），芳才人（李芳玫，清荷榭）
    正八品溫人-姚溫人（戚夢姚）
    從八品采女-【雪采女（靜餘園）】
    正九品選侍
    從九品官女子
    慧婕妤、珍婕妤二人已是從四品婕妤，又有封號，不必再加。路良媛平日最是恭敬不過的一個人，也特意開了恩典。至於歆美人因為對雪采女的處置心存不滿，口出怨言，雖然能諒解，但是也不能不處置，索性不去理她。她已經形如廢人，又遭到厭棄，即使她曾經對我心懷惡意，我也不會對她落井下石，讓她自生自滅也許是另一種最好的懲罰。
    言嬪聽說再次晉封後曾經到皇後娘娘那兒說嘴，到底沒討到什麼好，咕嘰了一陣子也就完了。
    這樣的新年過得特別好，無緣無故突然加了位分，任誰都會高興。大年夜我們自然還是留在皎星閣，不過今年比以往多了言嬪、慧婕妤、芳玫三人，芳玫是太後特意恩典讓去的，想來後宮子嗣頻頻出事，又很久沒有人有喜，太後還是比較重視芳玫這一胎的。有了太後的看重，即使有人想做些什麼，在心裏也要掂三過。
    這樣的大年夜，我正在和湘筱一起聚會。小連子他們仍在聚精會神地聊天，隻因為我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天真，賭博這種東西不論有沒有賭錢都是不被允許的，我私底下縱容這樣的遊戲，時刻可能成為攻擊我的利刃，故而不準玩。他們不能和以前一樣搖色子，我特意讓儀久準備好花生點心黃酒之類給他們，不過即使這樣依舊玩得很入神。
    湘筱道：“此情此景和兩年前如出一轍，隻是人不一樣了。”她靜默微笑：“那時候的芳玫如怨婦一般思念皇上，今日的她卻陪伴在皇上身邊的隻留下我和你形單影隻。”
    我撲哧一笑，摟住她的肩膀嬉笑道：“不如咋們兩個湊成對，丟下重色輕友的芳玫，然後遠走高飛。”
    她愣住了：“遠走高飛？虧你想得出來。”
    我隨手拿起桌上的剪紙，刷刷幾下剪了個大雁南飛，遞給湘筱：“這是給你的定情信物。”
    湘筱接過剪紙，讚一聲生動，收下了。“定情信物我留著了，你這個人可要看好了，不要哪天飛走不回來。”
    眉黛這時候灌這一身冷風闖進來，儀久斥責她一聲，連忙把門管好。眉黛跺腳道：“不好了，芳小主發動了。”
    “什麼！”我直直站起來，吃驚道：“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時辰前。”眉黛倒豆子似的說個不停。“說是情況不太好，不容易生，我在鄉下的時候也聽說過，七生八死九活，芳小主偏偏
    就在八月份這時候發動，恐怕真的不妙。”
    儀久問：“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前麵的事情打聽沒關係嗎？”
    “是葉卿小主打發人過來說的。”
    湘筱擔憂道：“我們現在又不能去，怎麼辦？”
    我也急得團團轉，卻沒辦法，隻能吩咐眉黛帶著小連子多去打聽。
    一直到第二天黎明，芳玫生了一夜，我和湘筱等了一夜未眠，隨著眉黛遞進來的消息，我的心越來越沉。還沒生、還沒生。整整一個晚上都沒生下來。
    眉黛道：“說是胎兒過大，母體年紀又小，承受不住。”
    儀久道：“都說流產會害了孩子，可別人不知道的是吃得太好，孩子營養過剩，胎兒過大，隨時會一屍兩命。”
    我急忙叫來青黛：“你之前照顧芳玫的飲食，她是不是確實吃得很補？”
    “是。奴婢隻看著芳小主不去吃海鮮油膩的食物，她忍不住，常常叫藍兒清燉鴨鵝，魚燒豆腐，都是大補。”
    “周潤之呢，他不勸著？”
    “周太醫也說過幾次，不過一來周太醫去的次數不多，芳小主有專門負責的大夫，他也不好多插手，二來芳小主也不肯聽，常常私底下偷偷吃。”
    我連連歎氣：“她這是害了自己！”
    白薇端來早膳，我並沒有胃口，讓她下去了。
    一直到中午，白薇給我們端來兩碗粥：“奴婢知道兩位小主擔憂，不過鐵打的身子也要吃飯啊，兩位小主還是用些吧。”
    我心不在焉的應了兩聲，攪動手裏的勺子，味同嚼蠟，食之無味。
    這時候眉黛興衝衝跑進屋子，我見她進來，隨手擱下碗，碗擦著桌角摔碎在地上。“可是芳玫那兒有消息了？”
    “生了，芳小主生了個健康的小皇子。”
    我高懸一夜的心終於放下，重重坐在椅子上。
    “小主。”白薇小聲提醒道。我這才發現剛剛撒掉的粥殘留些在桌上，被我蹭在衣服上。
    我起身前去換衣，這時候小連子衝進來急嚷著：“不好了！”
    我的心再次懸起來，湘筱舒緩的臉色僵硬，問道：“怎麼不好了，說清楚！”
    “芳小主剛剛生完孩子就大出血，暈過去了。”
    我的心反反複複，難以安定，索性不換衣服，坐著幹等。知道消息說沒事了，再三確認說是情況穩定了，我才略略放心。
    芳玫一連五天都是修養在前殿，在她生下三皇子以後皇上就下旨晉了良人。跳過美人直接封良人，我眼皮突突直跳。
    第六天，皇上曉諭後宮，芳良人產後虛弱，下旨讓她獨處清荷榭修養，賞賜更是源源不斷送入清荷榭。至於三皇子，由麗妃代為照看。這個代為照看實在值得深究，一時還好，萬一是永久照看呢？也不知芳玫知道這件事多麼傷心。
    整整一個月，清荷榭不準人探望，直到三皇子滿月酒那一天，芳玫都沒有出現。
    三皇子的滿月酒辦得很熱鬧，我卻不能去看，隻能和湘筱一起繡著小孩子該穿得衣服，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這衣服要一直換。
    小連子一直說著前麵的事。“太後可喜歡三皇子了，不但親手抱了，還送了一整套文房四寶。”
    “三皇子抓周可有意思了，一會兒拿墨硯，摸一摸又爬開拽著毛筆，嘿嘿嘿，最後什麼都推開不要，拿了塊玉佩。皇上說：好，君子如玉。就給三皇子取名君玉。喝，真好聽，奴才就是沒讀過書也知道這是個好名字。”
    我道：“皇上這麼疼愛三皇子叫我放下心來，君玉，真是好。”
    湘筱道：“芳玫知道了也一定很高興，如果三皇子還是她的孩子的話……”
    似乎是為了應證這可怕的猜測小連子又打聽到消息：“麗妃娘娘可喜歡三皇子了，一直懇求皇上，皇上允了將三皇子過繼給麗妃，說是兩個月後就記入皇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