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無可奈何花落去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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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皇慕軒下朝,剛回到他的書房,我早已守候在那裏,見他一身明黃色向我靠近,他比前幾日瘦了,高我一頭多擋住了我眺望遠方的視線:“在看什麼這麼目不轉睛的。”在我沉浸於對他一會要說的話時,他低頭打破了沉靜。
不知道該說先些什麼,我故意找了話題,“皇慕軒,我的這幾顆小黑牙開始搖晃了,門牙的這顆已經掉落了。”以前我不覺得娘親的美貌多麼令人羨慕,可是現在,我好想有娘親一半的完美,我希望我長大了也能像娘親一樣美豔驚人,我的眼睛像娘,但是畢竟還是沒有娘的內涵與風韻,我這嬰兒肥的小臉上完全看不出與娘親骨子裏散發出的氣質,我想要潔白整齊的牙齒,笑起來可以像娘親一樣和藹可親。
“痛麼?”皇慕軒問了我一句,他注意到我缺了一顆門牙,對於換牙,他可是經曆過的。他在乎我痛不痛,或許是因為他經曆過換牙,他的眼神裏對我有憐惜。
這句話問到了我最痛苦的地方,這幾天因為牙齒痛,我很久沒有吃桂花糕等甜食,幾乎天天喝粥或者豆腐雞蛋這些軟的食物。我讓家裏一群小廝丫鬟甚至太醫給我想牙齒不痛的方法,為我獻策,眾人一致認為,拔了這些黑牙才是解決牙痛的根本辦法!
而現在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該回答是“痛”來博得皇慕軒的心疼呢,還是說“不痛”來逞強讓皇慕軒認為我是個堅強的女孩呢。
“皇慕軒,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一點也不痛的拔掉牙齒?”最後,我選擇實話實說以牙痛來搏得皇慕軒的憐惜,看到他為我擔心的樣子我很滿意。
“拔牙?我沒有辦法讓你不痛,但是,太醫有辦法。”皇慕軒嘴角揚了起來。
“我問過許太醫了,他說隻能用一根線綁住牙齒,然後迅速拔掉,這樣是最不痛的,可是聽起來好害怕。”如果讓我這樣拔牙的話,我還是選擇慢慢痛苦的自然脫落吧。
在門口站了這一會,皇慕軒轉身步入書房,我緊隨其後,他走到桌前,用筆在宣紙上寫下一些字,裝入信封,交給門口的侍衛:“把信給許太醫,讓他帶著這信上的藥,立刻過來!”
皇慕軒轉身走向我:“不日,四年一考的武狀元即將行禮受封,將軍王的意思是,要武狀元做我的師傅,教我習武。”
“你要習武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學嗎?”一直以來,我崇拜父親大人的武功,父親的輕功極好,曾抱著我飛躍靈山,從此以後,我對於武功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對於輕功我著迷的很。
“可以。”我正準備站起來雀躍能與皇慕軒一起學武的時候,他又補了一句:“隻是此事不由我做主!”
那就是由父親做主了?
“皇慕軒,我有樣東西送給你。”說罷,拿出從小佩戴在我身上的暖玉。我還未出生,父親大人便為我選了此玉,因為玉晶瑩剔透、溫婉華潤,似娘的美貌與性格,他希望他們的女兒,也像娘一樣美的脫俗。暖玉側邊能看到一抹淡淡的紅色,老人說,暖玉都是有靈性的。跟了我時間久的玉便如我半個身影。
皇慕軒身為一國帝王,雖然年少,腰間卻沒有一塊玉襯托身份。我聽娘說,君子比德於玉,男子身上的玉是他德行的象征,待到成年,男子如果遇到鍾意的女子,送玉以示傾慕,如果女子接受,那便是意味著願意相許終生。
皇慕軒沒有拒絕,拿過了我的暖玉,拿取的瞬間,玉為橋梁,我能感受到玉的另一邊有力的掌,接過玉將其懸掛在腰間的佩帶上。一抹潤綠與明黃的帝王服相搭,盡顯帝王威嚴。
“皇慕軒,我聽娘說,在宮外,男子向女子提親,尤其是娶正室夫人,為表重視佳人的心意,會送夫人自己隨身攜帶的分身玉佩,你收了我的暖玉,就是代表著……”我得意的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快點對我下聘吧!”
皇慕軒噗哧的笑了:“那對你這個小鬼下聘禮,需要按照什麼儀製呢?”
“當然是皇後儀製,我是將軍王的女兒,我爹是正一品親王,我娘又是正室夫人,那我就是一品嫡公主,我娘是第一美人,我長大以後也會像我娘一樣成為一個風華絕代、溫婉賢淑的大美人,坐你皇後的鳳座,你一定不吃虧。”我在為自己做著推銷,如果父親知道他唯一的寵愛的女兒已經為自己私定了終生,怕會罵我一頓敗壞門風之後不讓我進家門。
皇慕軒倒是眼神暗了一下,走向書桌,玉在他腰間一晃一晃的,端起書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但是嘴角上依然掛著笑容。
我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正要更加努力的說服他時,許太醫來了,他是來為我拔牙的?
“微臣叩見皇上,參加汐公主!”君臣相見,皇慕軒恢複了嚴肅的氣勢,他其實隻有九歲,在長他那麼多歲的臣麵前,必須更加的威嚴以示君威。
“臣以將迷藥帶來,隻是,臣究竟是需要為皇上還是汐公主診脈?”許太醫固有思想,必須是他診脈之後才能開藥,如果已經開藥,也要看他診脈之後才能告允是否適合喝此湯藥。
“迷藥?皇慕軒,你讓誰喝迷藥?”原來皇慕軒的藥方就是一紙迷藥,他要讓我暈掉,然後給我拔牙?
“既然你想沒有任何痛楚的拔牙,這就是最安全的辦法,如果你睡著了,那麼就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了。”皇慕軒說的好像是沒錯。
我對於皇慕軒是毫無懷疑的信任的,拿來許太醫的湯藥一飲而盡,湯藥的顏色清澈的如水,無色無味,但是就這一碗水,讓我深入睡眠一晚上不醒沒問題。
許太醫倒是一臉黑線,肯定在想,其實不就是小孩子換個牙,需要這麼大費周章還用上迷藥嗎。
意識越來越模糊,我還沒有躺到塌上便喝下了迷藥,現在想找下榻的地方也來不及,眼睛直打架,我努力保持清醒,但是,一陣暈眩襲來,我便沒有了知覺。
夢裏,我聽到有人對我說:“你若情堅如磐石,我定不負你,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東西,隻有你才是屬於我的。”過了一會,又是一陣私語:“隻是,你還這麼小,又怎麼懂得,何為情物,待你長大,待你知道何為愛時,你又是否會愛上我。不過,我可以慢慢教你,教你什麼是愛,我可以等你,你學會愛人的時候一定要愛上我。”
又是一陣腳步聲,我好像被抬了起來,聽到了父親大人的聲音,還有皇慕軒的懇求什麼的語氣,但是父親大人的聲音是如此的冷冽,我都懷疑,這聲音是不是來自於一向對我溫暖的父親大人。
皇慕軒畢竟這個時候勢單力薄,對我的執著,讓他在人生一開始啟蒙時產生了執念,根深蒂固,也正是這種對我的欲望才會讓他極度渴望至高權利的帝王之路,因為隻有做這個世界最強的強者,才能得他一輩子也無法割舍的我。
但是父親大人才是黃雀,心思縝密,他又如何看不出我們幼年時的懵懂情愫,也許他曾經糾結於是否順了我們的心意,成全我們的感情,可是畢竟他也是身不由己。
不日,武狀元莫飛鷹金榜題名,父親把皇慕軒交給了莫飛鷹,皇慕軒年齡隻比莫飛鷹小十歲,莫飛鷹今年隻有十九歲,據說是哪個門派下的練武奇才,此人突然有一天,想要投奔朝廷。
皇慕軒每日練武的時間為四個時辰,這是父親大人規定的時間,這四個時辰是早朝後的一個時辰開始,皇慕軒早朝後本來就有接連不停的政務要忙,有時候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要開始練武。
習武除了可以帶兵打仗保護自己之外,還可以強身健體,一國之君,必須有個好體魄。皇慕軒隻有在兩歲左右比較多病,身體一直很好,作為個孩子,沒有發燒感冒。
如今的皇慕軒,除了兢兢業業的讀書、習武,還有無盡的國事議會、排隊覲見的大臣與摞成山高的奏折。
自從皇慕軒開始習武,我沒有再見到他,或者是遠遠的瞥到他一眼,剛想靠近他和他說話,就會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群大臣邀他進殿商議國事,他看到我,用嘴型唇語:皇後!
我哪裏知道,讓皇慕軒得到執政之權從一開始就是父親大人的一石二鳥之計,其中之一就是阻止我與皇慕軒愛情萌芽的滋生泛濫,他怕女兒家越長越大,真的會愛上這個男人!而在他心目中,他已經為他的愛女選好了佳婿。
父親大人這麼安排,倒不是他出麵阻止這個傀儡皇帝和他女兒的來往,並且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層麵上來。我們還是稚子年幼,又同屈於父親之下。父親用一堆無關痛癢的國事拴住了皇慕軒,而皇慕軒自知他應該繼續忍辱負重耐性等待,隻有靠權力才能重新奪回我,他不推諉任何國事。
對於學武,皇慕軒天賦異稟,莫飛鷹是一個嚴厲的武師傅,從來沒有畏懼過皇慕軒的天威,如果皇慕軒沒有達到他的要求,該罰則罰,甚至難免會有皮肉之苦。習武的四個時辰結束後,午宴時間已過,禦膳房隻簡單的上一些地道的主食。
前幾日,上書院的太傅得了重病,需要靜養幾日,所有在上書院念書的官宦子女也不得已休息,我沒有了進宮的理由,纏著父親帶我進宮,父親甚少威嚴的嗬斥我不得無禮。
我是將軍王的女兒,隻要我站到宮門口,守門侍衛哪有敢不讓我進宮的道理,但是今日,我抱著我的琴想進宮讓皇慕軒聽聽我新學會的曲子《子衿》,守門侍衛就像是接到命令似的不管我軟硬兼施也不許我進宮。強行闖宮,我又不是侍衛的對手,連推都推不動他們。放話威脅他們,他們也不為所動。最後,我放軟話懇求他們讓我進宮,他們就像石頭人,根本麵無表情,也不言不語。我被家裏的小廝們拉扯回了家。
父親大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已經讀了兩年書,認識了幾個字就夠了,不需要太傅授受我讀書了,連為人臣女的禮儀都不懂,還讀什麼詩書。從此,我連最後進宮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說娘親為什麼就可以滿腹詩論,如果女子無才便是德,娘親這個第一才女豈不是成為京城第一無德之女。
父親大人回複我:“我的女人當然可以有德也可以無德,你個小丫頭還沒有出嫁,好好學你的女紅,以後當個賢德的女人,省的讓夫家給爹退貨!”
父親倒是為我從外麵的流民中買來幾個和我同齡小姑娘,陪我在家中學畫畫、女紅。如果我願意讀書,還是可以請教書先生來家裏。
那段時間,我試過絕食,試過不理父親,也去求過母親,我不懂以往不管我想要得到什麼,哪怕是夏日裏不可能盛開的梨花,隻要耍耍無賴,父親大人會縱容我派人為我找來。而這次,母親都不幫我,我哭的眼睛像兩個核桃,母親心疼歸心疼,始終沒有鬆口的意思。
我還想彈奏《子衿》給皇慕軒聽,還計劃今年秋天與皇慕軒去靈山騎馬,皇慕軒是否想念天天纏著他的我,是否會記得我最愛吃皇宮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