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亮，李代嚎著他粗獷的嗓子滿天嚷嚷。胡總兵要造反了!
    理由？
    理由就是城外百來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滿整個戰場。
    董絮一夜未眠，早早爬上城樓。上麵黑壓壓一片，中間站著李代。大刺刺的指責胡總兵。
    一個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胡總兵身上。而後者隻是在一旁默然的站著，看見董絮上來後無聲鞠了個躬。
    “大人!你來了。快把那鳥總兵扣起來。他要謀反!”
    “好了，這是我讓他做的。”
    董絮朝城外探去，一縷炊煙從雲山嫋嫋升起。生火做飯了？
    這種仗董絮從未打過。對方不過幾千人，也不叫罵，也不開戰，就躲在雲山裏一麵不見。按理這是先鋒部隊，大軍應該就要到了。
    但最為關鍵的還是這先鋒隊的領頭!這位領頭不可小視。
    “好了，先吃早飯。另外，每人一小瓶清酒。打起精神，準備大戰!”董絮大手一揮，眾人又鳥獸散了。
    “還有，你們去我房間商量一下。”董絮又一指胡總兵、李代和幾位千總。
    早上一大桶稀粥，饅頭，外加清酒。吃好喝好後，李代大搖大擺打著飽嗝就進董絮屋了。
    董絮的屋不是很大，卻圍了一個大大的院子。黃土堆砌起來的院牆歪歪扭扭，裂開的縫隙大大小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倒了。而且，這屋擁有一口井!全寨也就兩口。金戈寨缺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胡總兵駕輕就熟的就往屋裏跑，看見李代正眼都不給一個。這屋以前就是胡總兵的，全寨最好的院房。董絮來後就理所應當的歸他了。
    李代努努嘴，也進了屋。烏黑的方桌上還剩著未吃完的早餐，李代手腳麻利的撤了下去。照顧董絮的生活起居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不出一會兒屋裏就站滿了人，擁擠下還摔破了幾個儲水罐。李代黑著臉大罵起來。
    “好了李代。我們開始說事。”董絮立在眾人中間，眉宇裏都是傲氣!那股大海的感覺又回來了。
    董絮說完就沒有了下文。其他人也無話可說，麵麵相覷。擁擠的屋子竟瞬間安靜了。鴉雀無聲。
    “打吧!我們敞開了城門衝出去!”粗狂的聲音。不用猜就知道是李代。
    話剛出底下幾位千總連聲呼應。
    “打？怎麼打!”
    “背後就有北地郡做支持，所以怎麼打都不怕。”
    “對啊！皇上給校尉調來的精兵不都在北地郡嘛。”
    董絮一愣，對啊！北地郡還有數萬精兵呢。當初是因為金戈寨放不下才留在北地郡的。
    底下見董絮不語，都開始高談闊論。有說直接殺過去的，有說單挑的……
    “就是因為背後是北地郡才不能打!”
    聲音不大，卻震聾發聵。唯一的反調來著那個四十多歲的黝黑漢子。
    “胡總兵何有此言？”董絮笑著望向蒼老卻粗壯的總兵。
    “我就問各位一句，若是金戈寨一破，怎樣？”胡總兵是唯一做著的人。正襟危坐。李代很有意見，他家大人都未坐。
    “這，怕是會連連失守。”眾人憋了半天才氣短的說。
    “你這鳥人又在胡說八道!金戈寨怎會失守!”
    “我話已說完，最後怎麼不還是得又董校尉定奪嘛。”胡總兵聳聳肩，望都不望一眼李代。
    屋裏再次陷入了沉默。
    “胡總兵，你還有話。”董絮率先打破安靜。
    “熬。異族缺的是什麼？是糧。幹糧。”
    董絮大笑。
    “可大人，出去幹一仗我有完全的勝算。”李代不依。
    “胡總兵，你們這最優秀部隊的是哪一支？”董絮沒有回答李代，徑直問了胡總兵。
    胡總兵一指最邊緣的一位千總。
    “好了，李代。那支兵就歸你了。一切你說了算!”
    李代有些驚喜，一拱手：“大人!必不負重望。”
    “什麼負不負的。給你兵不是叫你去打仗的，就給我老老實實呆著。”
    “好了，各位都回去吧。”
    人都退去後熱氣也一下散開了，居然還有些清冷。
    “校尉，給李代一支兵怕他壞事啊。”胡總兵忽然回身，黝黑的漢子在日光下竟有些白皙。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知道。”
    入夜，董絮的屋裏還燈光闌珊。透過那些光形成一到剪影，裏麵的男人細細臨摹著一張京劇麵具。
    那是沈立送他的，還有沈立說醜奴，說他什麼來著？有些記不清了。
    外麵守夜人已敲三下了。三更午夜。
    董絮放下麵具有些落寞，打開門向外探了探：“下半夜了。我又猜錯了。”
    屋外的朔風溜進屋子，掐滅了一柄火光。整個院落霎時黑暗。董絮關起房門躺下了。
    許久，天漸亮。屋外一陣叫囂。轟隆一聲，煙灰四起，牆塌了！董絮一個抽搐，被驚醒。
    門外續而大喊，“校尉，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