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袁家小丫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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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尋死兩個字,小姑娘的眼淚就好像打開了不要錢的自來水管一樣,嘩嘩地往外淌,嚇薛冉一跳還不算,招惹來阮竹卿和邵小玉的怒瞪,薛冉就覺得自己冤屈了,剛才的話他也沒說錯啊?
“你別覺得我們王爺是在嚇唬你,有辱聖躬是斬立決的罪名,像你這樣的草民大概不知道,可這裏在座的還有刑部的大人呢,人家總不可能不知道吧?”阮竹卿一開口出賣了兩個人的身份,薛冉和百裏靖都很無奈地看向了他。
“竹卿,我隻是刑部整理文書的小吏,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大人來著…………”百裏靖弱弱地解釋很顯然被忽略了。
“王爺?大人?貴人們救命啊!!!”小姑娘專揀關鍵詞聽,然後就不要命似的使勁磕頭,額頭上都流血了也不在意。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腦袋都磕破了,你不知道疼嗎?事到如今,怎麼說也是讓本王遇見了,不如這樣,本王多給你些銀兩,你離開京城尋個小地方落腳,或是置辦幾畝田產,或是做個小買賣,怎麼都好。
反正你也長得貌不驚人,隻要以後不再唱這種得罪人的小調,就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你,更不用說找你的麻煩了,你自然也能安然度日。呐,恰好今日是上元佳節,城中通宵燈火,城門也不會關閉,一年之中隻有這麼一天的特殊日子,你就趕緊趁夜離開了吧。”
薛冉隨手從腰上結下一塊玉佩遞到了小姑娘的麵前。百裏靖注意到,薛冉摘下來的這塊玉佩雖然色澤質地都是上乘之選,花樣上卻十分普通,就算是拿到當鋪去當個幾百兩銀子,也不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可見薛冉的為人的確是細致而謹慎的。
“貴人們不必給奴婢這麼多的銀兩,奴婢如今身邊還有病人要照顧,別說無法今夜就離開京城,就是明天後天,隻要病人無法下床,奴婢就還是無法離開的。”
薛冉送出的玉佩不被小姑娘接受,手則尷尬地停在了半空,而邵小玉卻趁著這個機會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蹲到小姑娘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額頭上傷口周圍的血跡。
“我就知道,這麼小的姑娘,但凡有點兒辦法,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出來賣唱,果然是家中有重病人需要照顧吧?說說看,那病人究竟是你的父母還是祖父母,或是什麼兄弟姐妹?有親人這麼需要你照顧,真是讓人羨慕…………”
邵小玉的話位聲音很小,流露出的卻是對親人無比的渴望。
“不…………不是親人,是主子。奴婢名叫小玉,三四歲上就被家人賣到了袁家莊袁府上服侍小姐。奴婢與小姐一同長大,小姐帶小玉如同親妹,如今小姐重病在床,奴婢絕對不可能扔下她不管,自己拿著什麼銀兩去自己過活。”
小姑娘自報家門惹來了邵小玉的怒目相視。就知道改名叫做小玉肯定會遇到不少的重名,但也用不著來的這麼快吧?而且還是打小兒就給人家當丫鬟的,難道說名字叫做小玉的注定了都當不了主子,就是給人家當奴才的命嗎?
“小玉,你過來坐吧。”百裏靖有些好笑的招喚邵小玉。
“奴婢……奴婢不敢。”這個名叫小玉的姑娘接話倒是挺快的。
“沒說你,你還是老實在那兒跪著吧。”邵小玉憤然扔下已經沾了血的帕子,回到百裏靖身邊坐下,並且扭過臉去生悶氣。
“既然你家小姐落難又得了重病,那給你銀兩你還不要?好歹拿回去給你家小姐請大夫看病也好啊?”
阮竹卿順手接過薛冉手裏的玉佩,拿在手上把玩,這雖然隻是一塊喜鵲登枝的方形玉牌,但入手的感覺滑膩綿軟,不似頑石質地的玉石倒更像是個活物。
而且玉牌的雕工細致入微,那喜鵲鳥兒活靈活現,就連羽毛的纖維都被細膩地刻畫了出來,可以說即便是雕刻著喜鵲登枝這等大俗的題材,這玉牌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果然是出自皇家的物品就是這麼了不得。
“請過大夫了,湯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原本身邊帶出來的細軟也都典當的差不多了,可那些大夫都說,我家小姐的鬱鬱寡歡是心病,光靠吃藥根本不可能治好,要想小姐平安無事,隻有去了小姐的心病這一種方法。
王爺贈送這塊玉佩大約能典當些銀兩,也能替小姐維持一段時間的醫藥羹湯,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到最後說不定還是救不了小姐的性命,無濟於事。”
丫鬟小玉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雖然沒有接下玉牌卻對玉牌的價值幾何心中有數,並沒有顯露出普通窮苦人那種貪財的樣子。
“我知道了!!你家小姐可是為了跟心上人長相廝守,二人私奔卻被那負心漢拋下,才會心事重重纏綿病榻?若是如此,你們何不直接回家求助,讓家裏給你家小姐安排一門好親事,不就得了嗎?找了婆家,有丈夫疼愛,你家小姐的病自然而然就會好的。”
邵小玉生了一會兒悶氣,突然又發出了驚人之言。
“這位公子,您平常看戲文看多了吧?好好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有幾個膽敢跟人私奔的?且不說女四書那些東西都是大戶人家小姐的案頭必備之物,大戶人家的禮教之嚴,根本就容不得小姐們動什麼妄念!
就算是有什麼想法,你又當哪個大戶人家容得陌生男子出入內宅,隨隨便便就能見到小姐們的芳容?反正我跟這我家小姐這許多年,我家小姐尋常連繡樓都不會下,就是到花園裏賞花也須通報管教嬤嬤,得了準才敢下樓的。
在我們袁家出事之前,小姐是絕對沒見過外男的麵的,就連平日有個小病小災,都是小姐自己把脈開藥,都沒請過外麵的大夫。私奔這種不要臉的事兒,您千萬不可再隨意胡說,辱了小姐的清白,我家小姐可是會當真以死明誌的。”
邵小玉被丫鬟小玉一頓搶白堵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唱戲多年,戲文裏寫的大多都是才子佳人鴛鴦蝴蝶之類的內容,邵小玉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真正的豪門小姐是過得什麼樣的生活,當然他也無從想象,因為大戶人家跟他一個戲子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存在。
“小玉,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那些戲文大多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臭男人們心裏的妄想罷了,當不得真的。”百裏靖看著可憐的邵小玉以往的認知被顛覆,隻能拍著他的手背安撫他。
“先生!!團花扇是您的大作,寫的難道也是臭男人心裏的妄想?”邵小玉一臉的幻滅,這好幾年來對百裏靖的崇拜全都幻滅了嗎?
“我又沒過過大戶人家的日子,團花扇也不過是順著以往那些戲文的路數瞎編的而已,咱們倒沒什麼妄念,不過是為了討口飯吃嘛。”百裏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我這回當官,好好體會一下大戶人家的生活,然後重新給你寫一部戲,你看怎樣?”
“還寫什麼呀?我現在也不唱戲了,你寫也是白寫。”邵小玉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攤在桌子上,徹底沒有了生氣。
“你把你家小姐的禮教誇得這麼好,那你如今又是怎麼淪落到街頭賣唱的地步的?你又說你家小姐若是有什麼小病小災的,自己就會調理,那她如今為何接連看了那許多大夫都醫不好她的病?還說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我看未必吧…………”阮竹卿在一旁冷冷地開口道。
“我們袁家若不是遭遇大難,又怎會讓我主仆二人淪落至此?可憐小姐…………如今已經憔悴得不成人樣了,這讓小玉我將來到了陰曹地府,如何對老爺夫人交代?”丫鬟小玉捂著臉嗚嗚地哭開了。
“袁家?”沉寂了半天的薛冉突然開口,“本王聽你的口音,似乎就是這京城人士,可是京城之內並沒有聽說有哪個姓袁的人家遭遇什麼災難啊?”
“我們袁家並不在京內,而是在京郊不遠處的五龍山腳下…………”小丫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薛冉截下了話頭。
“可是京郊五龍山下的瀧玨山莊,袁傑袁老大人的那個袁家?”薛冉驚訝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袁傑袁老大人?可是文淵閣前任閣老袁傑袁老大人?”阮竹卿也驚叫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啊?什麼人啊?讓你們如此驚訝?”邵小玉迷惑不解地看著兩個人。
“袁傑袁老大人在世的時候曾經是當今聖上的老師,十年前袁老大人告老還鄉時已經是百病纏身無法回到自己的故鄉去,聖上知道袁老大人出身孤苦,故鄉並沒有什麼親人,便在五龍山下賞賜了三百畝良田,讓袁老大人留在京郊養老。
五年前袁老大人過世,聖上感念師恩,特賜袁老大人葬入皇陵,百年後給聖上伴駕。這可是多少朝臣夢寐以求的恩寵。袁老大人去世後,他的兒子行事低調,很少在人前露麵,這才讓大家漸漸淡忘了文淵閣閣老袁傑袁老大人。
想不到小姑娘你的出身竟然這麼了不得…………”
百裏靖的一番解釋,讓剛剛還沒有個坐像的邵小玉不由得恭恭敬敬地端坐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