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這日難得地早起。
    較百日，向來更喜歡黑夜的卓然從來都是夜貓子，為了生計上街擺攤之外，其餘日子他從來是睡到自然醒的。偶爾集市那日他也不見得能起個大早，不然也不至於發生林縈素幫忙占攤位的事了……
    不過，這日他卻起得很早，早早地洗漱著衣，早早地喚醒還在沉睡的胡逸，早早地拉著迷糊的少年出了門。
    胡逸有些呆，直到卓然從路攤買了幾個包子塞給他，他才清醒過來。
    一口咬掉包子的大半個，吃得腮幫一鼓一鼓的，愣是不說話。
    卓然好笑：“還鬧別扭呢？”
    “哼哼~~唔唔唔唔~~”咬著包子，又是哼哼又要說話，真是沒人聽得懂少年在說什麼。
    卓然也聽不懂，不過他不需要聽懂，也知道少年想說什麼。
    “人家隻送一份請帖，隻請哥哥一人，我有什麼辦法？”卓然很無辜，想起昨天差點和人打起來的胡逸就忍不住想笑。
    “況且，逸兒明明有辦法自己跟著去誰也發現不了，不是麼？”
    “可是，哥哥說不讓我去！”
    “啊？有麼？”
    “哥哥，說過！”
    “好好好，哥哥想起來了，說過，真的說過。”卓然連忙安撫開始炸毛的少年。
    隻是……因為這不過針對他的一場陰謀，他不想將少年卷進來，所以他不過是說了句逸兒還是別去的好……怎麼就成了不讓他去？
    再者，有人會乖到明明有能力不讓任何發現，卻仍因為被別人說不去就不去的程度麼？
    噗，咳咳……
    “哥哥！”
    “好，我不笑不笑——不夠逸兒，哥哥也不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麼事，你還是要去麼？”
    “要去！”
    “好，那就一起去吧！”卓然淡然一笑，墨黑的眼眸半斂。
    昨日，他接下請帖。
    逸兒問他為什麼要接，他說，錯的不是他，他為何不去？
    說是這般，他其實不過是梗著一口氣。對於成家，他有發自潛意識的厭惡和恐懼。不過，有了逸兒的陪同，別的不說，勇氣倒是增了一圈。
    他無愧無疚，區區一場壽宴，有逸兒相陪，有何去不得？！
    胡逸終於高興了，巴掌大的小臉溢滿了濃濃的笑意，心裏開心了，也就有心情研究一下其他問題，比如——他們去哪？
    四下看看，不是去琪琪家的路，也不像是要去集市，對卓然的去向隻有這兩個認知的胡逸非常茫然。
    “哥哥，我們要去哪裏呀？”
    卓然笑而不答，拐進一個無人的深巷，換了身上的外袍，取出隨身帶著的寬大紗笠戴上，卓然引著胡逸從另一條巷子重新拐回大路——對這一帶過分熟悉的卓然，即使看不見也不會走錯。
    瞥見白色的紗笠，胡逸對他們的終點就有了答案，望了眼紗笠下哥哥朦朧的側臉，胡逸不明白心中突然湧現的漲漲、熱熱的感覺是什麼，隻是在出巷子之前用法術將自己的形狀外貌也做了掩飾。
    果然，穿過大道，卓然最終停在了風月街正中，聚花樓的後門。
    幾聲敲門之後，開門的小廝仍是上次的那位，所以這次不會有再一次被拒之門外的事情。
    “卜早公子？！快請進請進——媽媽，鳳姐，是卜早，卜早公子來了！”
    一聲聲熱切的呼喚將他們迎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