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 第三十章:或許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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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分秒,日月年。
這年M城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11月28日這天,下了一場極大的雪,這場雪足足兩米深,一度造成交通癱瘓,早上5、6點,趕著上早自習的我一路沿著環衛工人挖的雪洞才留出一口氣勉強爬到學校,進到教室裏,卻被告知早課停止,班裏的男生全部被要求去操場掃雪。
“哎,桌,你今天又踩著早課鈴來的?”藍晰一身黑色羽絨衣,拿著掃帚掃起雪來生龍活虎,活像賽道的一匹黑馬。
“艸,真見鬼了,這大雪天的你還那麼積極來上課?”我扛著掃帚朝藍晰走過去。
“不是早告訴你了麼,你桌我可是五四德智體美全麵發展好青年。”藍晰挑了挑劉海,露出一口大白牙,衝我得意的笑。
我“……”
“藍晰你臉上有個菜葉”
“啊,哪裏哪裏,我的美貌……”
正當我與藍晰邊掃雪邊互相鬥嘴之際,有一人,拍了下我的肩頭。
“蘇豈,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我怔了一下。
直至如今,我依然記得11月28號這天,孟詡又重拾了他之前的伎倆:在我猝不及防之時回來,一如曾經在我猝不及防之時離開。
所以我慢慢的回頭,像不忍驚醒一場黃粱美夢。
“怎麼,不歡迎舊弟兄回來啊?”孟詡衝我戲謔的笑笑,聲音有些沙啞。
“真的是你啊?”
“艸,廢他媽話,不是我是鬼啊。”
“藍晰,一會幫我把掃帚一起帶回去,還有,老師找我就說我蹲廁所……”我興高采烈的搭著孟詡的肩就往外走。
“哎,桌,這男的誰啊?”藍晰拿著掃帚,停下掃雪的動作,直在後麵叫嚷。
“我弟兄。”我搭著孟詡肩頭的手緊了緊。
“小蘇哥,我要是沒記錯,以前你都是直接逃課,怎麼現在還學起好青年,讓別人撒謊打掩護了呢,這可不像你。”孟詡訕笑,哈出一口白氣。
“這不改革開放形式所迫嗎!走,不說這個,今個爺請你去享受享受。”
H高中附近有家奶茶店,學生上課期間店裏幾乎沒人,我想起這地,於是帶著孟詡直接奔那去了。
奶茶店有個文藝的名字:今明後。我一理科生雖然沒什麼文藝細胞,不過也著實覺得這店名起的不錯。店裏暖氣開得熱氣騰騰,靠門的整個牆壁被花花綠綠的便利貼霸占,不用看都知道上麵一準寫著小女生的心事,櫃台上有隻灰白相間的斑紋貓懶洋洋的抻腿,無精打采的,隻在我點飲料時它才睜開藍瑩瑩的眼睛瞥了我一眼,複又眯了起來。牆角是店裏光線最昏暗的位置,那是情侶約會的好去處,此刻正有一對男女卿卿我我,那女生一看就是逃課的學生,大冷天穿著極少,又畫著不符年齡的妝……
我與孟詡對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旁爬滿的窗花被屋內室溫熏得逐漸融化,透出外麵的光景,一大片雪花被風吹著粘到窗上,他點了一杯黑咖啡,我要了一杯卡布奇諾。
“你小子,什麼時候還學著喝上黑咖啡了?”
“裝B唄。”孟詡訕笑著
“那你不也喝上卡布奇諾了,裝韓國大暖男啊?”他悠悠瞥我一眼,神態頗像櫃台上那貓。
“那沒辦法,人在江湖漂,哪能不自覺get幾招泡妞神技?”我唏噓幾下。
“你又看上哪個正經良家婦女了,用我幫你調戲調戲不?”
我們隨便打了幾句哈哈,忽又沉默下來。
我知道,有些話,我們不問、不說,並不代表它沒發生,並不表示它已經成功解決。可沒想到,孟詡的下一句話,卻是:
“小蘇哥,這次回來其實是同你告別的,我要出國了,可能就再也不回來了。”前後一百八十度轉變,我有些回不來神。
“艸,孟詡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好歹也是爺我風裏來雨裏去把你拉扯大,翅膀硬了,就要甩了老子,是不是?”我稍微提高了嗓音半調侃的罵著以壓抑要淚崩的衝動,牆角那對小情侶停下曖昧的動作往這邊看了一眼,櫃台的貓接著“喵嗚”了一下。
“小蘇哥,你放心我孟詡無論走到哪都不會忘了你的……”
“忘了我沒關係,那夏蔚那小子……”等我意識到貌似說錯話了,‘夏蔚’這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孟詡拿杯的手頓了頓。
“小蘇哥……我們分了。”許久後,孟詡啞著聲音說。
聽到這句話,我的內心五味參雜,更多的是難過,就像我自己被人甩了一樣的難過,難過之餘,還參雜了別樣的情緒。我急壓了一口卡布奇諾,喝到嘴裏卻變得苦澀。
“我爸有天一不小心發現了,把我關了幾天禁閉,手機關機,門不讓出,等禁閉結束了,我打開手機,看到夏蔚39個未接電話,就立馬去找他,媽的他卻和別人在一起了……”說話間,孟詡拎起咖啡杯押了一口黑咖啡,放下時,拿杯的手輕輕打顫,抬起頭,衝我笑笑,笑容有些慘淡。窗外的雪飛的更大了。
“有時候,我想想,艸,老子和他的感情原來就他媽值39個未接來電……”孟詡靠在咖啡杯旁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我家老頭子為了絕後患,直接打算把我送國外去,我想,也就這樣了吧……”
“艸,別說這個了,咱說點高興的……”孟詡低下頭,輕微吸了下鼻子,然後抬頭,咧開一個大笑臉。
“臥槽,別這樣,比哭還難看。”隔著咖啡桌,我用力拍拍孟詡的肩膀。
隨後,我們聊了很多過去的事,有孟詡占山為王那會,我是怎麼把他製服的;有我們一起打遊戲,配合默契一舉踹掉敵軍大營的;有我們一起逃課,霸氣側漏、所向披靡的……我們聊得很high,甚至在送他去車站的路上,也沒閑住嘴。
“小蘇哥,這次是真要走了,今天回去Y市準備一下,後天就要出國了。”孟詡轉身望了一眼進站口,忽又回過頭說。
“不抱一下?”
“矯情。”嘴上說著矯情,孟詡卻一下趴上來,像一條大狗,緊緊抱住我,又狠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回拍過去。
“保重。”
“不送。”
雪被風刮得漫天狂飛,我站在原地,目送孟詡的背影越走越遠,不斷有雪花黏住我的眼睫毛,我費力睜眼,最後卻隻見孟詡一點淡藍身影越來越遠。我開始回想幾分鍾前最後一眼與孟詡打得照麵,真想把那樣的畫麵定格成永遠:藍色羽絨衣,清瘦的大個子,還有大雪迷蒙住稍帶頹廢的眼……我想我似乎忘了對孟賤人說那麼一句:“弟兄啊,去韓國吧,你這憂鬱氣質大歐巴一定會征服萬千少女的。”
我在雪地裏站了很久,腳被凍得漸漸沒了知覺。
我回想起那天夏蔚把我堵在路燈下的胡同裏,在我耳邊恨恨說的那句:“蘇豈,我們來演一場戲,先給你賠個不是,以後要殺要剮,隨你便……”他口中所指的那場戲,是說與我假意接吻,看孟詡的反應,激怒孟詡吃醋嗎?
“我就賭這一次,當然,賭局總有勝負,倘若輸了,不出一個月,我他媽就在G中最高的頂樓跳下去,你猜,到時候,我是頭先著地還是腳先著地?”時至如今,我還記得夏蔚發瘋似得說出的這些話,可是夏蔚,我還真他媽想問你一句:曾經的信誓旦旦,海誓山盟,如今算什麼?
去你媽的愛情,艸!
在自然規律麵前,在綱常倫理麵前,在世人眼光麵前,我想問問你:曾經固若金湯的愛,如今又算個毛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