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舊夢  chapter007 柳暗花明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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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黎淩悠悠轉醒時,天空已經灰壓壓的蒙了一層青色,山頭後的落日裹著暖黃將要全部隱去,青色轉眼便成了深藍。
    舒張著五指,丹田處有一股溫潤的真氣沉澱,凝神運氣,那真氣如涓涓細流流經四肢百骸,僵硬的手腳也變得活絡了些。
    程黎淩不知發生了什麼,身體內的真氣顯然不是自身所練,但卻為自身所用,絲毫沒有排斥之感。最重要的是……這是什麼地方?
    環顧四周,豐草綠縟,佳木蔥蘢,鵝黃的野花點綴在身側,暗香浮動,不遠處一條約莫一丈左右的長河,水勢不急不緩。再看身上,衣衫盡濕,想必剛被人從那河流中打撈上來。
    程黎淩盤腿,運功療傷,腦海中思量著這幾日發生的事。當今聖上皇甫铖自小的伴讀便是程黎淩,兩人也算的上感情深厚,但自從程黎淩當上了右相,皇甫铖便對他提防大於親近了。皇甫铖好色,破關之戰屠殺鄰國滄納邊關十幾處村舍,虜獲女子上百餘人,行軍途中更是不知道玩死了多少男童。幼時皇甫铖便對程黎淩圖謀不軌,但忌憚著程黎淩老父是開國功臣,不能輕舉妄動。登基之後,程黎淩擔任右相之位,皇甫铖即便心急如焚也奈何不了程黎淩半分。程黎淩結交蘇殷之後,皇甫铖更是妒火中燒,竟強加了私藏龍袍之罪在程黎淩頭上,把蘇程二人都禁在牢中。
    這之後的嚴刑拷打不必多說,壞就壞在程黎淩確有謀反之心,不料陰差陽錯被皇甫铖一出烏龍擺個正著,嗅出了陰謀詭計的味兒。程黎淩心知難逃一死,而皇甫铖早將那褻玩之心轉移到了蘇殷身上,也就巴不得程黎淩死。程黎淩將計就計,服了九轉靈丹,上演一出假死。他早安排了人手接應,甚至算到蘇殷多事搭救自己而叫貼身仆從晶兒在無涯山竹屋處守候,不知為何現下落得了這般境地……
    運功幾個周天之後,程黎淩才感受到全身上下陣陣鈍痛,便是連麵皮都疼得痙攣起來。當下察覺身體有異,撩起衣袍,便見白皙的肌膚上細碎的傷口縱橫交錯,雖被人草草清洗上了止血膏藥,有些地方卻也已經腐敗潰爛,疼痛難忍。程黎淩搖搖晃晃起身,挪著腳步拖著身體蹣跚走到河邊,一聲驚呼,差點再次跌入河中。
    圈圈波紋漾開,澄澈的湖麵倒映著程黎淩的麵容,哪裏還有半分英俊瀟灑可言。發絲淩亂,臉上雖無泥濘,卻遍布了道道刮痕,嘴唇幹裂,眼神渙散,狼狽的如同市井乞丐!
    那個有著皎皎麵容的程公子已是一去不複返,毀容的傷痛叫程黎淩跌坐在地上,對皇甫铖更是切齒痛恨。
    正是鬱鬱寡歡之時,卻見得有人踩著淩波微步,手持生翠蓮蓬,隔岸颯遝而來。
    那人一襲黑衣,快與夜色融為一體。行至岸邊,他將手中蓮蓬擲在程黎淩腳邊,五指白皙,撩了黑紗鬥笠,一頭青絲順傾而下。
    程黎淩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來人,隻見其身量與自己相差無幾,神采英拔,玉樹臨風。白淨的臉麵上睛如點漆,唇若塗朱。雖及不上蘇殷那般蠱惑人心,卻也是皓齒明眸,雙眉一顰一簇之間自有一番別樣英氣。
    不待程黎淩拿出官場上的客套話,那人便開口,“若要尋死便死個幹淨,何苦拖累旁人救你性命。”
    那聲音似帶了泠泠水聲,冷冽徹骨,沒有一絲感情。
    這話說得倒似自己哭著求著讓他救,程黎淩生性風流不羈,心下略有不滿,麵上也不會計較。當下道:“兄台誤會我了,我並不想尋死。”
    那人也不答話,兀自蹲在程黎淩身邊,剝起蓮蓬。程黎淩聞到一股清淺的藥香味,有幾分親切熟悉,卻想不起究竟在哪裏聞到過。
    一顆顆將蓮子挑出,那人在河邊靜了手,轉身道:“你武功並無大礙,怎的還不走?”
    程黎淩向來口頭上禮讓他人,這回不知怎的,竟回嘴道:“兄台這是逐客之意?鄉野風景,又不是兄台一人之物,何況一人品味,又有何趣?不如……”
    “隨你。”
    那人拍了拍衣袍,也不施展輕功,一邊剃著蓮心,一邊把雪白的蓮肉拋到嘴裏,就這麼施施然走了。
    程黎淩知曉自己現下的樣貌不受待見,眼角瞥見腳邊的黑紗鬥笠,一把用手抄起,扣在頭上,打起精神不緊不慢的跟在那人身後。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密集的樹叢變得稀疏,曲徑小道延伸到遠處仿佛沒有盡頭。這地方程黎淩辨不清東西南北,怕一個不留神跟丟了前方恩公,就要葬身在野獸腹中。
    “兄台,你要去哪裏?”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數不勝數,體內鴆毒還未逼清。這麼一番路途走下來,程黎淩已是汗濕重衣,連喘帶咳,腿腳都不利索了。
    “你若逆向而行,不出半盞茶時間便可出山。”
    程黎淩腳下一個踉蹌,好脾氣道:“兄台真愛說笑,這荒山野嶺,怕是輕功如你般登峰造極之人下山也多有不便,何況我這等腿腳不好使喚的。”
    黑衣人恍若未聞,程黎淩一張嘴皮子扯出多少恭維話,拍也是拍在馬腿上。
    又過了盞茶時間,程黎淩終於在視野範圍內搜尋到了一所茅屋,鬆了口氣,看來是不用以蒼天為被,大地為鋪了。
    眼下處於弱勢,還要看對方臉色行事。程黎淩佇足門外,大致掃了一眼屋內,也隻好用幹淨二字來形容。一桌一床,角落擱著沐浴的木桶,就是連條板凳也沒多。
    “愣在門口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微微詫異,程黎淩也就不拘小節,抬腳跨進茅舍。
    放鬆之後方覺腹中饑餓難耐,肚子很不爭氣的叫喚了幾聲。坐於床榻上的黑衣人瞄了程黎淩一眼,隨手扔了個包裹給他。
    程黎淩從小錦衣玉食,哪裏嚐過饑寒交迫的滋味,還要吃人食材,麵子難免掛不住。不過黑衣人目中並無譏諷之色,尷尬之餘,也就放寬了心,若不填飽肚子養精蓄銳,一切都是空談。
    幹糧是粗製濫造了些,桌上的茶水倒是精細。屋中唯一一張床被黑衣人占了去,屋內也沒有一張板凳,程黎淩隻好幹站著。半晌,他低聲問道:“敢問兄台大名?”
    黑衣人輕合的雙眸眨了眨,果然沒有睡著。
    “白雲山莊,白梓謙。”
    程黎淩眼睛一轉,心中鋥亮,笑道:“原來是白雲山莊的二公子,江湖人稱妙手回春白半仙,白公子救命之恩,文欽沒齒難忘,日後若有難處,文欽定會傾囊相助。”
    “江湖人誇大其詞罷了。”
    程黎淩雙眼鎖定白梓謙,卻見他麵不改色,愣是看不出一點端兒來,隻好自己再挑起話頭。
    “白公子不問問文欽的身份?”
    白梓謙閉目養神,“你愛說便說。”
    程黎淩展顏一笑,若是往日定能迷得人暈暈乎乎,可配上猙獰的傷口,這笑容也就大打折扣。
    “鄙人姓付,名文欽,青雲教中人士。”
    白梓謙嘴角一勾,“青雲教付文欽?沒聽說過。”
    青雲教原身乃苗疆蠱毒教,一年前遭受變故,剛遷入晉玄不久,隱姓埋名,行事低調,付文欽這名字又是自己信手拈來,若白梓謙知道那才有鬼。
    “無名小教,不足為道。”
    白梓謙懶得再聽,擺擺手,道:“我累了,包裹裏的藥物你自己琢磨著用,把毒逼清了就走罷,休要讓我動手趕人。”說罷,翻身背對著程黎淩,也不管弱點全部暴露,就這麼呼呼大睡過去。
    程黎淩心道這人還真是不諳世事,相傳白雲山莊二公子身體孱弱,頗不得寵。如今見白梓謙孤身一人住在這僻靜的地方,看來傳言不假。
    既然白梓謙這麼大方,程黎淩也不好辜負了他的一番美意,借著微弱的燭光對著各色各樣的瓶瓶罐罐研究一番,找出止血生肌的藥膏往臉上身上抹了,又吞了幾粒拔毒的藥丸,就地一坐運功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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