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回 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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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州聽到了快步走來的腳步聲,沒完全感知到方位,自己的臉就被扇了一巴掌。他已經好久沒有挨過打了,當年不懂事的時候還有打過架,但也都是小打小鬧,因為除了情傷的人,沒人打過他的臉,沒有真正恨到骨子裏,是沒有人願意對他的臉動手的。
我是挺招人恨的,但什麼時候招惹了這種貨色呢?
雙眼被蒙住看不見東西,手被綁在了身後,腳也和椅子綁在一起,動彈不得。他醒來的時候就是這個狀態,雖然是被水潑醒的。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平安夜和吉子以及一堆人出來狂歡,正和女孩子搭訕的畫麵。什麼時候睡著的,什麼時候被人綁架,他一點概念都沒有。
“疼嗎?”男人問道。
“扇你你不疼啊。”陽州依舊隨意回答,一巴掌又抽了上來。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卻又沒心沒肺地打了個嗬欠。男人是剛剛走過來的,潑水的不是他,那屋子裏還有其他人?憑聲音來判斷這裏大概是一個空曠的大房間,外麵也異常安靜,那就應該是廢棄倉庫之類的吧。
糟糕透頂。
在喝那杯酒之前他就預想到會有問題。
可是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大的問題啊。
嗯?他聽到了人離開的腳步聲,大概兩三人左右,直到關上門——屋子還真是大啊。正當他開始運轉布滿蜘蛛網的腦子準備思考策略時,罩在眼睛上的東西被人撕了下來——
“還記得我嗎?”
長期沒有見到光亮的眼睛並沒有被刺痛,屋子裏的光線是靠幾盞頂棚燈維持,微弱的不得了。當然他還沒有時間思考地形問題,因為男人的手正抓著他的頭發,迫使他的臉麵向他,他必須回答問題。
“你誰啊?”
他回答了,實話實說。
又一巴掌扇了過來,可這也無法激怒他,他隻是再次試圖在自己的記憶裏尋找一個這樣的人,可是很遺憾他招惹的人實在是太多,好好地記住每一個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連班裏同學的臉都記不清,除了室友和吉他社的朋友,小彩那樣的比較重要的女友,記憶幾乎就沒有更新過。
增加的新紀錄,大概,也就是那個小少爺吧。
男人高高瘦瘦的,也就和他一般年紀,長得倒也是端正,看起來也是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即使如此狂暴,也帶著和立軒相似的良好家教的味道。
“難道是我搶了你女朋友嗎?”
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可能了吧。
男人鬆開手搖了搖頭,陽州以為他還會扇過來結果他沒有,隻是“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著。
難道是神經病?女朋友被我搶了然後瘋了。可是就算搶了應該沒過兩天也還回去了,一個女人而已不至於吧。
“我被你折磨了這麼久,結果你連我的臉都沒記住嗎?”男人自嘲地笑著,“小彩知道了,一定又會嘲笑我了。”
小彩?
難道是——!
沒等陽州說出答案,男人就咬上了他的嘴唇。
這並非善意的吻,而是一種類似撕咬的東西間雜著滿滿的惡意,除了第一次接吻是由那個女人主動的,他從沒讓別人主導過一次,本能所告訴他的並非躲閃,而是將強硬塞進來的舌頭一點點糾纏住,直到對方將舌頭自己拉了出去。
轉而又是一巴掌。
陽州將口中的血吐了出去,那眼神就像是無法馴服的野獸:“你是因為小少爺的事情來綁我?大少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跟他已經分開很——久——了。你就算在這裏殺了我也沒有用的。”
孫博濤冷笑一聲:“和他沒關係。”
“難道還是小彩?”陽州挑眉,“拜托,一個女人而已不至於吧!更何況當初主動和她分手的是你吧——還是單純想報複?那大少爺可隻是縱容了我好久呢。”
在這種時候還能巧舌如簧說個不停的,大概也隻有陽州了。
孫博濤沒有作聲,隻是踱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眯著眼看著自己的獵物。陽州把目光移向天頂,自顧自地說著:“要殺要掛悉聽尊便,死是無所謂,隻是呢,即使是我也不喜歡不明不白地死啊。大少爺先賞個理由可否?”
見對方始終沒有回答,陽州就一直說著,可即使他怎麼說,孫博濤也不再發出一言。
他隻是看著陽州。
將腿收到椅子上麵,像孩子一樣看著他。從西服內側的口袋裏掏出煙,點上一根,叼在嘴裏,將手支在下巴上,依舊看著他。
陽州有點搞不懂了,卻還是硬著頭皮擠出笑容:“大少爺您別這樣啊,這樣看我,還不如殺了我啊……”
博濤還是看著。
“大少爺,你沒事我還有事呢。要不就給個痛快,要不就放我走……”
“惡之花啊,惡之花。美麗的惡之花。”
博濤掐滅了手中的煙,緩緩向陽州的位置走去,口中喃喃自語。
“惡之花啊,惡之花。劇毒無比的惡之花。”
“惡之花啊,惡之花,令人魂牽夢繞的惡之花。”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你念念不忘的呢?”博濤從西服兜裏掏出一厚遝照片,一張一張地砸在陽州身上,陽州四處窺去,發現那照片上麵全都是自己的身影,一陣寒意從後脊梁骨升起,照片仍不斷砸下來……
“惡之花啊,惡之花……”
他停下了腳步,目光幾乎凍結。
“全都是你的錯啊——!”
*
他一直無法忘記那一幕。
那還是剛上大學不久的時候,因為老師有事臨時取消了課程,他就買了糕點,提前回到了父母置辦的房子裏,準備給沒有課在家自習的女朋友一個驚喜。那時雖然還剛進大學不久,但一切順風順水,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憑著自己的手段在學校裏的地位也初步建立起來。他的人生沒有意外,隻有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樂於此道,他沒有想過有什麼事情,足以摧毀他的人生。
拿鑰匙打開門,發現門口有兩雙鞋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雖說有這房子,他和未婚妻之間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他有和別人去過那種地方,但為人也一直很是謹慎,不會為了一時的欲求而壞了大事。他們兩個也並不住在這裏,房子隻是兩個人偶爾相處歇腳的地方。
那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大小姐,帶男人回來?
開什麼玩笑——
他慢步走了進去,床上的一幕並沒有讓他驚訝,自己的未婚妻在一個男人的身子下麵,男子意識到了他的存在,停下動作,轉過頭來。孫博濤承認在男子轉過頭來的一刻他的確被驚豔到了,那長相足以讓他理解為什麼自己的未婚妻會淪陷。可就算臉再好看,人也終究是人,做了這種事情被發現,應該隻有……
他又預料錯了。
男子的目光一動,若無其事地轉回頭去,繼續原本的動作,還發出了原本並不存在的呻吟聲,簡直就是像在示威一樣。
結果,倉皇而逃的是他。
從那以後小彩就變了,變成了一個他無法駕馭的女人,他們分手了,是他提出來的,當時他頂了很大的壓力,因為父母說好的事情關係著很多。本來如果隻是出軌,這都無所謂,和別人睡過,就算一直在外麵有情人也無所謂,說到底他們之間的關係,隻需要一紙結婚證書,與出現在公開場合。
他卻還是任性了一把。
因為他忘不了那一幕。
後來他知道了那個男子叫做陽州,知道了那是個玩世不恭的混球,剛進學校不久也混得了不小的名氣,雖然是以另一種方式。他知道了那個混球的秉性,也知道了他所能知道的全部。
他開始派人跟蹤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不知為何,他就是忘不了那一幕。
忘不了那個眼神。
忘不了那個呻吟。
他試圖讓他進入自己的世界,進行過邀約,也旁敲側擊過,可是這個混球從未理睬過他,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得,繼續肆無忌憚地活著。
人們被惡之花吸引,不是人的錯,而是惡之花的錯。
是他肆意綻放的錯。
是他太過張揚的錯。
是的,惡之花,要不收起他的鋒芒,要不然,就應該被折斷。
惡之花,本來就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