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遺衝水鬼挑眉：“滿意了？”
    “又不是我的錢買來的東西，沒有什麼滿意不滿意。”雖然這樣說，水鬼的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即使那腐爛的臉皮上的笑容恐怖異常。
    舒遺覺得心情大好，昨天的不愉快仿佛從來就不存在。
    “小初，如果你有喜歡的人，現在最想對他說什麼？”舒遺突然發問，水裏的水鬼先是有些頓住，不過顯然以前就有過類似的思考。
    “大雪凍屍冷湖底，年年歲歲君不知。此情於我，便如白雪化火為期止，漫漫長路不相移。”
    這次倒是換成舒遺怔住。千百年後滄海換桑田，白雪都不可能變成火焰，是什麼樣的人讓這個水鬼想要如此的不離不棄？
    倒過來再看自己，以前了無牽掛的生活似乎已經變得不足。
    舒遺不由自主的溢出碎碎自語：“如果我也有這樣一個人多好……”
    水鬼反應出乎舒遺的意料，他轉身弄出的聲音大得像一條大魚翻出水麵，獨眼表現出來的不安卻因為臉部的殘破變得恐怖扭曲。
    舒遺有些奇怪的看著水鬼：“小初？怎麼了？”
    水鬼賭氣一般說：“沒什麼。”然後就消失在水中。
    亭子裏的舒遺像是被人甩了一耳光，而且被甩了耳光的舒遺還不知因為什麼原因。
    他對著湖麵大聲叫著水鬼的名字：“小初！”
    傳回來的回聲又在湖麵上掃了一遍，但湖麵依舊波瀾不驚。
    等了一會，舒遺忍不住歎了口氣離開了。
    水麵上露出了一隻眼睛，除了眼睛的主人，誰也不知道那後麵帶著的絕望。
    水鬼移到岸邊，腐爛的手骨抓住生長的蘆葦，一下一下的刨動濕軟的淤泥，攪得一片湖水渾濁卻沒能再前進一步。
    上不了岸，怎麼都上不了岸。
    停下來的水鬼看著破裂指甲縫裏的泥沙平靜下來。除了有一半泡在水中的亭子，他的活動範圍就完全局限在水中。
    指甲是五年前剛化成鬼怪的時候像剛才那樣摳爛的，十指連心，隻有痛覺的水鬼每挖動一次淤泥就像被長針插入之間一樣。
    如果能出去，就好了。
    但是，出不去。
    埋在湖底泥沙中的屍體，就像一把無形的大鎖，深深嵌入他的靈魂中，靈魂一日不掌控屍體，那麼靈魂一日就受其拖累，去不了其他地方，永遠被鎖在深水之中。
    水鬼自嘲的笑笑，明明早就知道其中的道理，為什麼剛才還要有所妄想？
    嗒——
    有水珠掉入湖中，拍打水麵晃出一圈圈波動。
    是下雨了麼？抬起頭的水鬼卻發現一輪新月獨掛天空。他摸了摸獨眼，發現有濕潤的東西正從眼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