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光頭挺好
    吃完飯了，顧城一個人收拾碗筷，那倆人到客廳去看電視了。
    這是顧家的習慣。
    顧城不讓顧小樓幹活，左翹楚每次來吃完飯也是到一邊坐著，顧城習慣了一個人收拾，可今天他手忙腳亂，幾次差點把盤子摔了。
    剛才吃飯時，拜他粗神經的兒子所賜，他這點老底兒都讓左翹楚摸去了，他越怕什麼顧小樓越說什麼，越不想讓他說越說個沒完。
    真是名符其實的坑爹。
    顧城簡直是沒臉見人了。
    這是硬撐著才沒逃離現場。
    茶杯裏是顧城給他們衝的水果茶，解膩的，左翹楚把玩著那個光滑的水杯，每次抬頭都能看到顧城急匆匆的腳步還有僵直的背影，他那強忍著不喊出來的表情，讓他幾次揚起嘴角。
    手裏的溫度是溫暖的，看到顧城心也是暖的，他這麼招人愛的反應，真恨不得衝上去拽到懷裏。
    或者，跟在他身後，抻著腦袋看他，顧小樓說了那麼多，顧城一直很尷尬，如果他真亦步亦趨並緊緊盯著他，再突然笑上那麼一笑，他一定會跳腳吧，顧城惱羞成怒的樣兒也挺好看。
    如果沒有顧小樓，就好了……
    左翹楚看著顧小樓，喝了口茶。
    左翹楚一直在看他，一直在偷笑……
    顧城手裏的碗碗碟碟像地震一樣亂顫著，你不要看了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丟人丟的夠多了，他沒辦法麵對左翹楚的笑和他的眼神，還有就是……
    顧小樓就在你旁邊，再看下去就要被發現了……
    顧城捏著盤子散發著怨氣，沒想到用力過猛，盤子嗖的一聲從手裏滑出去，那清脆的聲音引起客廳那倆人的注意，他們齊齊看了過來……
    “爸，你怎麼了？”怎麼今天一直摔盤子，好在都是掉在桌子上，沒摔碎。
    “我……”顧城剛要說他手滑，就看到左翹楚衝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下，今晚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對視，顧城僵住，然後抱著所有的碗筷逃也似的衝進了廚房，再也沒出來。
    左翹楚麵無表情的轉了回去，顧小樓沒看到他笑，倆人繼續研究電視節目，過了一會兒，左翹楚一口喝掉杯子裏的茶水，他問顧小樓，“我去添水，要給你帶一杯麼？”
    他還剩多半杯，顧小樓拒絕了，“不用了，晚上吃的太飽，喝不下了。”
    “嗯。”左翹楚說著就站了起來，他看著廚房，眼光閃爍。
    ……
    顧城用力的刷著盤子，好像想將那尷尬的感覺刷走，左翹楚靠在門邊，他實在不想打擾顧城。
    “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看的，真的。”
    顧城的脊背一僵，左翹楚端著杯走了過去。
    “光溜溜的，瞅著還年輕，我很喜歡，”飲水機在洗手台旁邊，左翹楚貼著顧城給自己續水，本來就僵硬的顧城直接變成了一塊石板。左翹楚接滿了水，直起身子的時候在顧城耳邊小聲說了句，“要是上下都是光溜溜的，我更喜歡了。”
    盤子發出噗嗤一聲，好在厚實，沒被顧城捏碎，可他的眼睛裏已經充滿了血腥。
    “噓，顧小樓在外麵，讓他聽到了，不好。”
    顧城立馬又像被摁了暫停一樣，靜止了。
    左翹楚吹了吹杯上的熱氣，往外麵看了眼，“要是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等他睡著的……”
    說完，左翹楚又一次會心一笑，“顧叔，晚上我會夜襲哦，等著我。記得不要鎖門，我要是打不開，弄出什麼動靜，吵醒顧小樓就不好了，顧叔你說是不？”
    他衝他曖昧的眨了個單眼，顧城渾身一激靈。
    “對了，這個給你，在頭發長出來之前，就用這個吧，把它帖在頭上，隔涼隔熱，剛才我在超市買的。不過我倒是覺得，你這樣很不錯，堅持下去就習慣了。好了，我得出去了，要不顧小樓該發現了。”
    左翹楚這次真的走了，顧城僵硬的看向手裏那一層薄薄的塑料片。
    這是，暖貼，又稱為臍貼。
    包裝紙上，‘經期專用’四個字亮瞎了顧城的眼。
    憋了一晚上，顧城終於憋不住了。
    他捏著那塑料片，用腦袋開始鑿牆。
    左翹楚剛坐下，就聽廚房砰砰砰的直響。
    顧小樓的胳膊搭在沙發背上，“這是怎麼了？我爸幹什麼呢？”
    左翹楚端著杯子，淡定道，“顧叔可能是在鍛煉身體。”
    ……
    顧城在廚房裏磨蹭了很長時間，久到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擦了一遍，廚房光潔如新。
    他一直在等左翹楚那聲告辭，可是沒有。
    於是他隻得端著杯茶水，硬著頭皮的走了出去。
    “你還不走？”由於心急，顧城這話說的相當突然，他內心的潛台詞是，你趕緊走趕緊走趕緊走。
    左翹楚沒怎麼樣，顧小樓倒是奇怪了，“怎麼了爸？”
    顧城從來沒過問過左翹楚的留宿問題，他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在這裏，他們熟悉的就像一家人，顧城突然這麼一問，反倒顯得突兀了。
    顧城也察覺到自己的問法有問題，他鎮定道，“我隻是提醒一下，要是回去就盡早，不然趕不上末班車了。”
    “我不回去。”左翹楚說。
    顧城再度一僵，這小子也太不識時務了。
    礙於顧小樓在場，他隻能狠狠捏著茶杯，吩咐道，“那你們別聊太晚，早點睡，我先去歇了。”
    “好，晚安爸。”
    顧城點頭的瞬間，左翹楚張嘴，無聲道，‘顧叔，等著我。’
    然後又是個飛眼。
    顧城那一杯水差點倒沙發上。
    忍著飛奔的衝動，他愣是一步一步的走向臥房。
    顧小樓那邊轉了身，抱著抱枕，呢喃了句，“我爸這算恢複正常了吧？從他發完燒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可算鬧騰完了，你可知道，那幾天……”
    左翹楚端直身體，側耳傾聽。
    顧城回到臥室，門一關，立即又用腦袋鑿牆，讓他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
    看到他的新造型，左翹楚沒跳起來問他為什麼這樣，也沒接受不了的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更沒失望失落心情抑鬱，反倒是他……
    那點丟人事兒左翹楚全知道了。
    被笑了一晚上……
    還有那個暖貼。
    “什麼聲兒？”顧小樓再一次往後麵看。
    “顧叔在鍛煉身體，”左翹楚依舊淡定，“你剛說到哪兒了？繼續。”
    “哦，剛說到我爸……”
    ……
    顧城一夜沒敢睡，生怕左翹楚真的來個夜襲。
    他抱著被子，緊張的盯了門一晚上，天快亮時，他終於耐不住困意，睡著了。
    “咣咣咣！”
    敲門聲一響，顧城條件反射的從床上跳了起來，他一個箭步衝到門口，不過門外的人不是左翹楚。
    “爸，你要遲到了吧？”
    顧城一看點，離上班的時間不足半小時。
    什麼時候天亮了！
    還到這個點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遲到了。
    連臉都顧不上洗，抓起衣服就往出跑。
    “哎，爸，這個你沒拿！”
    顧城都衝出大門了，又探了半個身子回來，“什麼？”
    “你讓左翹楚買的帽子。”
    “啊？”他什麼時候讓左翹楚買帽子了？接過去一看，是那種針織的滑雪帽，就是很多女孩戴的那種，能擋住耳朵的，不過他這個是男款的。顧城戴到頭上，往穿衣鏡上瞄了眼，大小正合適，灰色的，顏色也不太亮，更主要的是，等把他整個腦袋都裝進去，根本看不出他是光頭。
    滿意。
    那個暖貼是左翹楚故意耍他的。
    混小子。
    非但沒感謝，顧城在心裏罵了左翹楚一句，戴著帽子就跑了。
    ……
    顧城家離醫院很近，他每天都步行去上班，不過今天是來不及了，他在車站等了一會兒，沒有出租車，倒是來了輛公交車。
    反正就兩站，公交車還有專用道，比出租車快。
    顧城就跳了上去。
    車上熱，他把帽子摘了下來，塞到腋下就找個角站著了。
    顧城一夜沒睡，車一開，搖搖晃晃的他就開始打嗬欠，沒過多久，眼皮就發沉了。
    顧城睡著了，站著睡的，睡著睡著腦袋突然一沉，他一個激靈就站直了，再一抬頭，剛到醫院那站，乘客已經下完了，司機正準備開車。
    顧城連忙衝到門前，一邊掏帽子一邊衝著司機就喊了句，“快開車！”
    司機一愣，周圍的乘客也愣住了。
    顧城這才反應過來他一著急，喊錯了。
    “不是，我是說，快停車，那個，我過站了。”
    司機看了看他的花棉襖，大光頭，還有他右手插在左腋下的姿勢，“我還以為你要掏槍打劫呢。”
    司機一說完，乘客們哄堂大笑。
    車門開了，顧城灰溜溜的下去了，他把帽子壓的很低，把眼皮都擋住了。
    他還是想用腦袋去鑿牆。
    還有……
    他要回去找生發的方法，在最短的時間把頭發都長出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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