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理所當然的好
    手術成功了。
    病患家屬相擁而泣，骨科上下更是一片歡騰，這次手術的成功意味著院裏又一大突破，顧城可以去些學術報告了。
    孟思成也相當高興，失敗了和他沒關係，但成功了他這個骨科主任功不可沒。
    由於病患的情況特殊，顧城將手術時間縮減一半，這期間他的精神一直處在高度集中的狀態，等手術燈滅，放鬆的同時他有種虛脫的感覺。
    在同事們歡呼雀躍的時候，顧城脫了無菌服，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會診室。
    今晚他回不去了，手術之後的觀察期更加危險，他得時刻注意病患的情況，幫他渡過這個危險期。
    鑰匙在鎖孔裏擰了半圈，顧城發現他的會診室沒鎖，正狐疑著，門就從裏麵開了。
    顧城第一眼看到的是藏藍色背景上那顆金色的校徽。
    這是左翹楚他們學校的製服大衣。
    這小子真是陰魂不散。
    雖然他現在沒什麼力氣了，但殺人滅口什麼的應該還沒問題，既然他又一次……
    “爸？”
    顧小樓在這兒站了半天也沒見顧城有所反應，倒是那嘴角勾畫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果然是醫院的壓力太大，他覺得顧城最近的情緒很不穩定。
    “小樓？”顧城直接愣住了。
    不是左翹楚那混小子啊……
    “聽曼姐說你剛才做了個大手術，”顧小樓口中的曼姐是值班護士，她給顧城送大衣的時候正好遇到顧小樓，他們都認識，曼姐就讓顧小樓在會診室裏等顧城了，“挺累的吧？”
    “啊？啊，”顧城看到了衣架上的大衣，也就大致猜出了怎麼回事兒，不是有人硬闖他的會診室，摸了下鼻子，顧城反手把門關上了，“還行，手術都一樣，不算太累。”
    顧小樓張了張嘴，那句‘逞強’讓他憋住了。
    顧城的臉色都不對勁了，還說不累，不過他家老子就這樣，強脾氣，他說不累，他就得順著他說，是的你一點都不累。
    “你怎麼來了？大晚上不在家往醫院跑什麼？”顧城嘴硬，可惜身子不一樣硬，才一坐下他就往後一靠，閉著眼睛開始揉自己的鼻梁，聲音也有力無氣的。
    “上午左翹楚來了個電話，他說有人給他家送了不少螃蟹，他們吃不了，準備給我們拎點嚐嚐鮮兒。”顧小樓一邊說，一邊擰開保溫桶的蓋子，“我還說呢，你今天有約會，不在家吃，讓他別折騰，可這家夥就是不聽，晚上來的時候不光帶了螃蟹，還帶了不少蟹黃粥。”
    揉按的動作頓了下，顧城的眼睛扒開條縫兒，保溫桶正冒著絲絲熱氣，蟹黃粥的味道飄了過來，很香。
    類似這樣的事情，左翹楚經常做。
    他家條件不錯，總能弄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管是吃的用的，隻要是好的，左翹楚肯定會給他們送一份。
    這讓顧城想起了那天左翹楚的話，他明知道他對他的意思，還對他越來越沒防備……
    左翹楚對他們好，十分特別非常的好，顧城沒想過那麼多，可有句話說的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左翹楚不會平白無故對人這麼好，他是有理由的。
    兩年如一日，沒變過，好到讓他習以為常，成為了一種習慣。
    理所應當接受，所以，才會給左翹楚一些錯覺，讓他越陷越深吧……
    “趁熱吃吧，”顧小樓替他盛了一碗，“本來想給你留著回來吃，可挺晚了還沒見你回來，左翹楚就讓我打了個電話，這一打才知道，你這約會也沒成功啊，被醫院緊急召回了。這粥留到明天就不好喝了，再說醫院大半夜的也沒什麼可吃的，正好左翹楚要走，就捎了我一段，對了，還有素包子，路上買的，左翹楚說你光喝粥肯定吃不飽。”
    “抱歉……”他應該提前告訴顧小樓的，今天情況太特殊，他給忘了，“我今晚不回去了，東西放著，你先回家吧，明天還得上學。”
    “嗯。”顧小樓就是來送東西的，他知道不能影響顧城的工作，所以很痛快的點頭，“我這就回去了，對了爸，圍巾和手套在大衣下麵，走的時候別忘了戴，外麵可冷了。”
    顧城再次頓住，他遲緩的點頭，顧小樓囑咐了句讓他抓緊時間休息就走了，會診室裏很快又剩他自己，還有左翹楚的蟹黃粥。
    自己的兒子他比誰都了解，顧小樓遺傳了他粗心的性格，根本不會關心人，還有就是，也不會撒謊。
    顧小樓嘴裏一口一個左翹楚，他來送飯送圍巾手套，恐怕都是左翹楚提醒的。
    那家夥經常這樣，不直說，喜歡暗示。
    顧小樓不知道他臨時接了手術，左翹楚知道。
    他裝成什麼事都不知道，像平常一幫把東西送到他家，在恰當的時候提醒顧小樓問問自己的情況，讓他‘偶然’得知自己被醫院叫走了。
    顧城今天去約會了，還沒來得及吃飯，臨時回醫院就意味著一天沒吃飯的他，下了手術台後還得餓肚子。粥還有那麼多，反正左翹楚也是要回家，就順便帶顧小樓一程，給他送個飯什麼的。
    顧城也可以想象，左翹楚看著衣架上的圍巾手套，稱讚一句顧叔眼光不錯，顧小樓這時候就會想起來他走的時候忘記帶這些了，然後順帶捎來。
    左翹楚的關心，無微不至，也悄無聲息。
    在滿屋的香氣中，顧城看著自己的大衣，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把那顆薄荷糖翻了出來。
    棱角分明的包裝紙硌的手疼，半晌之後，他鬆手，拆開了包裝。
    薄荷的清涼讓他疲憊的大腦緩解不少，讓他的精神隨之一振，他很需要這種感覺……
    也不知道那小子什麼時候從遊樂場回去的，那裏交通很不方便，就這麼點時間，回來又開始折騰這些東西……
    送螃蟹什麼的都是借口，他隻是借機會在顧小樓那裏套話而已，倒是這粥，真的是為他準備的……
    隻是特意繞了個大圈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