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身陷江湖事 026夜探將軍府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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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佛祖保佑,保佑我大朝萬世長存,黎民百姓安居樂業,邊疆軍民萬眾一心,共抗夷軍,將夷人趕回所來之處。”
細細聽來,聲音虔誠,態度恭謹。
鍾一霖心下一驚,暗道:“難道上麵是個廟堂?”
“求佛祖保佑,我夫所率漢軍眾誌成城,大敗夷軍。保佑我彤州城固若金湯,我夫平安無事,弟子……弟子情願折壽五年。求佛祖成全。”
話音方落,忽聞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鍾一霖一怔,明白過來,這是女子的哭泣,不禁心下奇怪,暗道:“這女子為何哭了?”
當下豎起耳朵,隻聽那女子歎了口氣,哽咽道:“唉,弟子也知,這心願太過苛刻,不過,弟子願為夫君分擔一些兒。還望……還望佛祖成全……”
“現下弟子夫君正臨生死危難,我大朝也在風雨飄搖之中,可恨那龐太師,陷害忠良,為禍四方,便連前線急需的軍糧也是肆意克扣……”
鍾一霖心下一驚,咬了咬牙,暗罵:“好一個龐太師,作亂朝廷也就罷了,竟敢克扣軍糧,置百姓於不顧,實在可恨之極。爺爺定要取了那廝的狗頭!”
“……倘若彤州不能守住……那……那夷兵便將長驅直下,勢如破竹……拿下中原,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到時國破家亡,卻叫弟子如何過活……”
鍾一霖明白過來,尋思道:“這婦人怕是彤州城守將張忠的夫人,眼下軍糧急缺,形勢危急,加之翡翠玉劍被奪,想來夷人更加肆無忌憚。”
“佛祖在上,如若您能聽到弟子的心願,定要幫弟子一幫。弟子在此叩謝佛祖大恩。”說著,便聽噔噔聲響起,聲音甚大,想來可知,力道不小。
鍾一霖心下不忍,暗道:“待我與淩哥哥出去,倒要好生拜訪一番。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也未可知。”想著,伸手去推那厚實木板。
正待這時,卻聽一個少女的聲音急喚,道:“夫人!”
那女子的聲音帶著滿滿的顫抖,道:“如何?是不是張大人運了糧草過來?”語氣中既有希望欣喜,又夾雜著一絲害怕恐懼。
少女沉默片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夫人,張大人偷偷籌措的糧草,卻被……卻被夷兵給劫了……咱們……咱們這下可要完了……”
除了哭泣,更無其他聲息。
“……城中糧草……還能支持幾日?”
那少女斷斷續續,抽抽噎噎道:“現下……現下已經揭不開鍋了……兵士們都吃不飽,渾身無力……這仗……這仗可要怎麼打啊……”
“扶我去見老爺。不知老爺現下如何,我得過去瞧瞧。縱是死,也要死在一處。”女子的聲音突然堅定起來,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無畏。
片刻後,腳步聲漸行漸遠,再無任何聲息。
鍾一霖推開木板,頂上灑下昏暗的光亮,洞口上方是一張方桌。他勾唇一笑,嘻嘻道:“沒成想,一出來就能吃上祭祀的好東西!”
身體向上一縱,便聽嗖一聲響,鍾一霖躍上洞來。見那祠堂無人,他便大大咧咧地自桌下鑽了出來,身子一轉,來到供桌前麵。
桌上擺著幾樣簡單點心,鍾一霖暗暗搖頭,心道:“將軍府可也忒得寒酸了!”轉念一想,又道:“是了,現下糧草奇缺,吃飯尚且不足,哪有餘力大擺排場?”
如此想著,鍾一霖伸出手去,老實不客氣地拿了幾塊,徑往嘴裏塞去。轉身瞥見淩昭,麵上微微一紅,忙將吃了一半的點心往淩昭嘴前遞去。
“淩哥哥,這幾日你定是厭煩得很罷?那些糧草雖可果腹,但總歸是難以下咽。這點心雖不如何精美,倒是也可充饑,換換口味也好!”
淩昭見那點心隻剩一半,卻並不在意,張開嘴巴,咀嚼起來,隻覺香糯甘甜,分外美味。他點了點頭,笑道:“能吃這個,已是福分,焉能奢求太多?”
鍾一霖顧不上答言,見旁邊有張油紙,伸手拿來展開,將幾盤點心通通倒在紙內包好,放入衣內,笑道:“為免日後挨餓,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淩昭心中失笑,伸手摸摸鍾一霖發頂,打趣道:“瞧你的樣子,活像幾百年沒有吃過東西。”
鍾一霖毫不在意,笑嘻嘻道:“幾百年沒有,幾個月倒有。自從萬蛇穀出來,我可是從沒好好吃過飯了,如今,分外想念晚晴做的香餅。”
提到晚晴,二人都沉默下來。
鍾一霖心知自己說錯了話,趕忙笑嘻嘻道:“好啦,淩哥哥,咱們還是趕緊溜之大吉罷。不然,待人瞧見了,可要被當成了賊,押去見官啦。”
淩昭點了點頭,笑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咱們今日拿了人家的點心,好歹表達一下謝意。咱們便趁夜黑無人時,傳個消息便了。”
鍾一霖眼珠子一轉,明白過來,笑吟吟道:“妙極,妙極!待天黑之後,咱們便夜探將軍府,做一回……無名無姓的高人俠士!”
說話間,二人出了門,躍上房脊,極目遠眺。將將軍府的格局牢牢記在心間,以便夜間探視之用。記清之後,跳下房來,出了將軍府。
向南走出不遠,便是彤州城的城門。城門上下都是守衛,看上去戒備森嚴,不過,細細一瞧,便知個個有氣無力,麵黃肌瘦,瞧上去跟病夫一般。
“怪不得那婦人如此擔憂,形勢確實不大樂觀。”
二人尋了個客店住了,待得夜深人靜,再次來到將軍府。因著之前的記憶,悄悄閃至將軍張忠的臥房。見燈光已滅,心知裏麵人早已休息。
傾耳聽了片刻,呼吸均勻綿長,知是睡得熟了。
二人對視一眼,當下躡足而入。瞥眼瞧見最裏首的床上,側身臥著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異常,自是那張忠將軍了。床邊是一張矮桌,筆墨紙硯俱備。
鍾一霖心中一喜,翻出一張信箋,順手拿起毛筆,好巧不巧,硯台裏濃墨頗豐,順勢蘸了兩蘸,凝想片刻,紮下頭去,一揮而就。
寫完後,擱了筆,又將信箋拿了起來,用嘴吹了一吹,方在淩昭眼前晃了兩晃,一臉的洋洋自得,低聲笑道:“淩哥哥,我這一筆字可還使得?”
淩昭伸手接過,入目是幾行打油詩,道是:舍近求遠難解困,自食其力易脫險。君家祠堂有玄機,桌下密道藏法寶。若君猜得其中意,轉危為安非笑談。
這幾行字,端的是龍飛鳳舞,飄灑有致,字體遒勁剛健,卻又不失柔美明麗,當真鐵畫銀鉤,剛柔並濟,讓人瞧了,暗暗欣羨。
淩昭點了點頭,笑著讚道:“霖兒果然聰明,這字寫得是越發地好了。”說著,便將信箋放在桌上,用一方臥獅鎮紙壓好。
誰知,正要轉身出去,卻覺屋內一亮,回頭一瞧,床上那人早已起身,手持一杆梅花槍。槍頭紅纓如同染血一般,鮮豔妖冶。
張忠一麵戒備地盯著二人,一麵匆匆來至桌前,伸手撿起信箋,飛快地溜了一遍,怒目而視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們究竟何人?為何深夜來此?”
鍾一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嘻嘻笑道:“本想做個無名英雄,誰知將軍不肯,少不得要留下名姓了。嘿嘿,在下姓鍾,草字一霖。今日前來,特來拜會。”
張忠疑惑地瞧了鍾一霖一眼,又將目光轉向淩昭,冷聲道:“你呢,你又是何人?”
淩昭拱了拱手,溫聲笑道:“在下淩昭,是一無名之輩。久慕將軍之名,恨不一見,今日有幸,何樂如之。我二人慕名前來,還請將軍不要見怪。”
張忠冷哼一聲,怒喝道:“唗!你二人不要跟我耍花腔,趕緊交代清楚。否則,立時叫你二人做了無頭之鬼!”說著,手臂一揚,槍頭直指淩昭二人。
“嘿嘿,你這人好不講理!我們好心好意與你送信兒,誰知你這廝卻是狗咬呂洞賓!也好,爺爺便與你過上兩招,瞧瞧你究竟有何本事!”
說著,鍾一霖抽出冷月,挽了個劍花,使一招“白雲出岫”,竟奔張忠而去。隻聽丁一聲響,槍劍已交,擊出一點火花,卻是比屋內的燈花更亮。
“好你個不識好歹的小娃娃,便讓本將軍好生教訓你一番!”說著,張忠長槍一纏,裹住冷月,向外一推,將冷月蕩了開去,順勢平胸一紮。
鍾一霖手腕一揚,冷月向外一抹,將長槍格了開去。誰知,剛鬆口氣,那長槍卻是打了個旋,使一招“猛龍翻身”,直刺鍾一霖咽喉。
“嘿嘿,看來,爺爺不拿出看家本領,你便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說著,鍾一霖手腕一抖,爆出萬朵銀花,將銀槍牢牢鎖在銀光之內。
張忠眉頭微皺,麵容更冷,手中一杆銀槍,便似遊龍浮雲一般,上下翻飛,紅色纓絡在銀光中,宛如雪地紅梅,豔麗妖媚。
一時間,丁丁當當,聲音不絕。
淩昭在旁暗暗焦急,心道:“本來是送信兒來了,如今卻是大打出手,如何也要攔他們一攔。”想到此處,手腕一翻,古劍已然在手。
抬眸之際,恰見二人力貫劍槍,碰在一處,並不動彈。淩昭尋了個空隙,閃至二人中間,古劍輕輕一劃。二人立時分開,各自向後跳開兩步,
張忠心下大驚,二人比拚內力之時,若有第三人貿然上前,多半鬧個兩敗俱傷,骨折筋斷。隻有強於二人數倍者,方能巧妙化解,使得二人平安無事。
“張將軍,還請稍安勿躁,聽在下細細講來。在下二人前來,並無歹意,不過是無意中得知軍糧匱乏,私底下想要替將軍解了這燃眉之急。”
接著,淩昭便將二人誤入山洞密道,又如何出了密道,聽得張忠夫人哭訴雲雲,一一解釋清楚,正色道:“在下所言,無有一字是假,還請將軍明鑒。”
張忠雙眉緊皺,半信半疑地瞧著淩昭,覺其語氣真摯,言辭懇切,不似作偽之人,當下信了三分。但事關家國大業,又不得不謹慎,因而並不言聲。
鍾一霖嗤笑一聲,不屑道:“將軍太也謹慎。若我等有甚歹心,殺了將軍豈不更好?到時軍既死,軍心必亂,豈不更容易一些?何苦要寫這勞什子的信箋?”
淩昭暗歎口氣,無奈地瞧了鍾一霖一眼,低聲道:“霖兒少說,將軍自有明斷。”
鍾一霖撇撇嘴角,不再言聲。
過了半晌,張忠點了點頭,皺眉道:“眼下情況危急,隻得死馬當活馬醫了。我明日去瞧,若當真如你二人所言,那便是大功一件,待我日後回稟聖上……”
“多謝將軍好意。我等如此作為,非是為了聖上恩賜,而是不忍兵士勞苦。若當真要謝,還要感謝將軍。將軍忠君愛國,勞苦功高,實是不可多得的猛將良材。”
淩昭這一番話,反倒說的張忠不好意思了,褐色麵膛上竟隱隱現出一絲紅來,“閣下過獎了。這不過是張某分內之事,如何當得起如此誇讚,心中實是有愧。”
鍾一霖撇了撇嘴角,乜了張忠一眼,揶揄道:“嘿嘿,將軍就不要謙虛了。太過謙了,反倒顯得假啦。”說罷,嗤笑兩聲。
張忠麵上微窘,沒有言聲。
淩昭暗暗搖頭,瞥了鍾一霖一眼,歉然道:“霖兒年紀還小,將軍不要與他計較。我二人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說畢,拱了拱手。
鍾一霖不情不願地拱了拱手,算作告辭。
張忠客套兩句,拱手道:“二位保重,請了。”
淩昭二人出了將軍府,偷偷出了彤州城,直奔夷營而去,商議道:“夷軍劫了糧食,定然歡喜鼓舞,何不趁此機會,打擊一下夷兵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