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喂，坐在地上幹嘛，尋死也沒你這樣的啊。”
    頭頂的雨被蓋住了，大傘在頭上撐開，一雙手從旁邊伸來。我抬起頭看到來人，鼻子有點發酸，喃喃道：“夏小陸……”
    他很驚奇地看著我：“你誰啊？你認得我？”
    我突然不知該接什麼了，看來他不認識我，那隻可能是時間倒流了或者記憶被剝削了。
    我看著他的雙眼，他的眼裏有疑惑，有憂慮，是種對陌生人的好奇和關心。
    我勉強笑了笑。“你的胸牌有寫……”他看了眼胸口。
    “這樣啊，我都沒注意呢。你先起來再說吧。”他握住我的左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又把傘柄遞到我手上，自己則撐開了另外一把傘。
    我趁在他整理傘，小聲說了句：“我是錢遠。”
    “哦。嗯……錢什麼？”他整理好傘，麵視我又問了一遍。
    “錢遠。”
    他看了我片刻，對我友好一笑：“我是夏小陸，你叫我小夏就行……那麼，我們也算認識了。”其實我們早就認識了！我們還是朋友兼同事兼基友！不過我隻是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我跟著他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按理來說跟著絕對是正確套路，更何況傘還在我手上。他容許我跟著，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我，皺眉問道：“你剛才坐在那兒幹嘛？想不開？”
    “沒有……隻是跌倒了。”
    “跌倒？騙誰呢，你看起來都魂遊去了，我還以為是什麼邪教人士，要不就是失足少男一類的。”他被自個的話逗笑了，我也跟著笑了兩聲，隨後辯解道：“少男不敢當，我已經二十三了。”
    “不會吧……你看起來有點像未成年……”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上，家居白色體桖衫確實讓我看著更年輕。也不知道是哪種情況，第一次遇到夏小陸是在公司裏，知道他是同學的哥哥後就被當成後輩照顧了，並沒有這樣遇到過，看來是記憶變了？空間不知道會不會錯亂……
    “喂……喂！”夏小陸拍了我一下，各種猜測也被中斷了，我回過神來。
    “嗯？”
    “你壓根不專心吧。有什麼煩惱可以說一下啊，雖然咱們不熟，但是有緣千裏來相會，你能被我注意到也是緣分呐。”
    “其實……沒什麼事。隻是覺得北京很難混。”
    “沒事啦，剛畢業時大家都這樣。”他笑著安慰我。
    “我已經畢業五年了……”我認真回答道。
    “……”他看著我，一臉無話可說的模樣。
    “沒上大學，高中讀完就出來打工了。”我如實告訴他。
    “你……真是不學好。難怪這麼頹廢，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不知道。”
    我看到他保持很久的笑容抽了一下。
    “好吧，失業了不是？你是做哪一行的？”
    “美編。”
    “在哪家公司做過嗎？”
    “東騰美業……”
    他挑眉看著我，一臉古怪地說：“我也在東騰，我可是老資格了，怎麼沒見過你？”
    “我是說，我想去東騰做，以前的公司呆不下去了……”
    “你不會就是個棒槌（門外漢）吧？”他的笑語中帶著一點懷疑。
    “沒有，以前確實做過這方麵。”
    他看了我一會兒，就沒再提工作的事了。
    “你不是北京人吧？沒口音呢。”
    “嗯，老家在武漢。”
    “……”
    “……”
    “錢……遠？”
    “怎麼？”我懷疑他的記憶恢複了，有些緊張。
    “你……能給我個手機號嗎？“
    “我現在沒手機。”我摸摸身上，確實沒有場外求助的神器。
    “那你在這兒輸一下名字，號碼隨便寫一個，能聯係就行。”
    雖然有些疑惑，我還是拿過他的手機。屏幕上隻有兩條橫線，避著他的視線想摁一下其他鍵，其他摁鍵就跟擺設一樣。果然不能開掛……
    我認命地在屏幕上輸入了名字——“錢，遠。”，然後是以前的手機號。
    把手機遞給他時，他默默地看著屏幕，沒有說話。
    靜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眼神有點複雜地看著我：“你是錢卜旳？”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也沒回話。
    他可能是知道自個兒眼神不對，表情放柔和了些。
    “你還記得夏小夏嗎？”
    隨著他吐出口的名字，我也試著回憶這麼個人，記憶中的是——“紫陽中學？”我脫口而出，他好像放鬆了很多，吐出口氣。
    “沒錯。我是小夏的哥哥。”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不過確實不怎麼記得起夏小夏，隻在印象中是個溫和的女孩，我隻能跟著回應：“嗯，以前挺受她照顧的。”
    客套中的客套話，但他看起來很開心，低頭在包裏翻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麵有他的名字，東騰的標誌，公司電話什麼的，我接了過來。
    他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道：“你現在住哪兒？”
    “……”
    “不方便說？”
    “不是，沒地方住。”
    如果維度整體變了，那我原來的住處應該不在了才對。
    他有點同情地看著我：“那你願意來我家嗎？”
    “好。”我迅速回答道。
    再怎麼說，被領養也比在外麵淋雨好。雖然現在沒感覺，但是跌地上時雨水淋在身上了，皮膚有種刺痛感，還有一種惡心地呼之欲出的感覺，悶在心裏，無法形容。
    而且，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如果奇境讓全北京老百姓都來場生化危機什麼的，這就不止是穿越般的狗血了。到時候我若狗血三尺路……突然，周圍路過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所有人都靜止了，眼神冰冷，有的甚至充斥血腥感。
    心髒瞬時在胸腔跳停了，我低下頭時帶著顫抖。
    “喂，放鬆，放空我。”右腦入侵般的聲音出現了。我努力放鬆精神，右腦也沒再反應了，再抬頭時，路上又恢複了正常景象，該走路的走路，好像沒有人注意過我。
    不敢再多想，我又朝夏小陸靠近了些。他回過頭來安慰地朝我一笑，好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
    我看著他，看清了他眼中不確定性，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裏升騰——夏小陸並非是我熟悉的夏小陸！雖然他們言行舉止都一樣，但是給我的感覺卻有絲毫偏差。
    我不敢猜想他到底是完整的人，或者隻是奇境的一部分，被創造出來，然後利用我對他的感情騙我……
    難道這隻是個假象？
    腦外回蕩起一個聲音：“奇境從未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