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帝在黑暗中眯起眼，細細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看來陛下並不擔心如今的處境呢。”幽暗中傳來清冷低沉的嗓音，聽著來人說話時那熟悉的語聲，天禧帝略一挑眉。
    “朕當是誰呢。原來有些人悄無聲息地安靜了這麼多天，心裏還是不安份。”天禧帝的聲音冷下去，但是卻絲毫聽不出情緒，猜不透喜怒。
    “區區無意冒犯陛下，還請陛下息怒。”幽暗的空間裏傳來空氣的流動，隨著那人的說話聲傳達出雲卷雲舒的倦意與優遊，仿佛那人與生俱來的高貴與桀驁一般。
    “你怎知朕會生怒？就你還遠遠不到讓朕動怒的地步。”天禧帝語帶嘲諷，上揚的尾音裏有那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傲慢。
    那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陣，寂靜之中是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許久，那聲音才再次傳來，這次天禧帝感到那聲音更近，更飄忽不定，好似就貼在自己的耳邊呢喃細語，旖旎之中讓人毛骨悚然。
    “嗬嗬，”察覺到天禧帝驟然緊繃的身體，那人輕快地笑出聲，“要讓陛下動怒，區區有的是辦法。陛下可願一試？”
    果然很近，天禧帝這次清晰的察覺到耳邊那人說話時呼出的氣體，貼著自己的耳廓，熱熱的。
    慢慢的，一根手指輕巧地劃過自己的臉頰，從眉到眼，到嘴唇，再到耳側，緩慢而輕柔，天禧帝皺起眉，向後靠去，卻發現後腦碰到了鐵籠。隨著鐵籠發出不大不小的響動，那惱人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記得鳳陽初見，陛下那時就很英俊，少年兒郎，神采飛揚，鮮衣怒馬，全然不似現在成熟穩重的的樣子。”正說著，那根手指來到了天禧帝的領口。
    天禧帝很想伸手打掉那根四處作怪的手指，但雙手在進入鐵籠之時就已經被鐵鏈緊緊鎖住，似乎並不是一般的鐵鏈。永瑧的手來到領口之後，指甲挑住了領口密織的花紋滾邊，輕輕一扯，領口便鬆開了。
    “你想幹什麼！”天禧帝聲音驟然提高。
    “但是陛下現在的樣子還是很英俊，與當年不同，青澀不再，健壯了一些。性格也……“永瑧自顧自地說道，指尖摩挲著鎖骨處細膩的皮膚，幾乎想像不出，那裏的觸感柔軟溫熱，與皇帝平日裏傲然邪肆的樣子極不相稱。“傲慢如斯，讓人忍不住一再探索……“
    “你！……“天禧帝一字出口，已然帶了幾分怒意。那在自己胸口上遊走的手指已越來越過分，若是再向下，就是冒犯。
    “大膽！朕豈是你可以隨意觸碰的！”怒吼來維護尊嚴嗎？永瑧舔了舔唇。
    “哎呀，陛下果然生怒了呢……想不想知道區區的手指接下來會去哪裏？陛下……感興趣嗎？”不再用指腹，而是換成了形狀圓滑的指甲，刮在皮膚上，黑暗中目不能視，天禧帝感覺仿佛有螞蟻在鎖骨上爬過，不癢，卻尖銳，細小的刺痛。
    手指不顧被緊縛之人的意見，擅自向下移動。永瑧想象著此時天禧帝的神情，唇角不禁微微勾起，皇帝現在應該正死死的皺著眉頭，咬牙忍耐手指的移動，但是被縛住的雙手一定已經在凝聚內力，尋求解放了吧。
    永瑧努力想平複自己快要在黑暗中泄露出的興。奮的呼吸聲，但腦海中瘋狂的念頭卻愈演愈烈，就快到達無法控製的邊緣。
    指甲漸漸觸碰到那……格外柔軟脆弱，在男子胸前顯得無用之處，天禧帝低喘了一聲，琥珀色的眼睛刹那間睜得很大。那聲喘氣，在一片幽暗寂靜裏顯得格外清晰，本應該是壓抑苦楚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是那人喘的，永瑧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那聲音在耳中也分外靡麗。
    指下的胸口在起伏，那是皇帝的胸膛。
    “教主，情動的滋味不好受吧。”一句話，永瑧的手指驟然一頓，無法再移動分毫。
    “你！……“風水輪流轉，這次換永瑧說不出話。
    “之前看你那幅平日裏七情不動，卻時不時失去控製的樣子朕就懷疑了。教主，蓮心訣不好練啊，絕欲，靜心都闖過了。怎麼辦呢，情動一章遇上朕……“天禧帝笑語戲謔，黑暗中看不見表情，拙劣卻一擊即中的反擊。
    “嗬……“永瑧還未完全平複的聲音略顯顫抖，不僅是激動，還有從心底湧上來的瘋狂，“看來陛下知道的很清楚……“聲音一頓，複又音調提高，“那就不要挑這個時候撩撥我！”一直伸出的手這次終於整個貼上了對方脖頸，對方卻輕巧一躲。頭一次從指尖感到空虛，永瑧心底無法抗拒地狂躁。
    “不用再試探了，朕已經解開束縛。”皇帝冷冷的語音傳來，似乎對方才發生的事情依然耿耿於懷。
    “解開束縛？陛下放心的未免太早了。既然陛下能解開一個束縛，區區就能添上另外一個。”永瑧的聲音又恢複了平靜，好似剛才說話的那人不是自己。
    “咦？這麼快恢複冷靜，教主想必默念了不下五遍靜心咒了吧。”天禧帝說道。
    “陛下不擔心自身的安危？如今您身陷囹圄，似乎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教主既然能串通刑漠演這場戲，自然就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恐怕朕即便反抗也隻是徒勞。”
    “真是佩服陛下您的敏銳，這麼快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區區說服刑將軍可費了好大力氣，難得我們利益一致。”
    “哦？那朕可就隻能替教主遺憾了，之前抓住朕你們利益一致，但如今刑漠要留下朕，教主要帶走朕，你們轉眼之間就要反目成仇了。”
    “是啊……“永瑧配合的長歎一聲，“所以區區帶走陛下不僅要快，還得陛下配合呢。”
    “你覺得朕會配合？”嘲諷的上揚尾音。
    “不得不配合。”毋庸置疑的語氣。
    天禧帝呼吸一滯，一種甜腥的味道衝上喉嚨，隱約間有了大事不妙的預感。雖然極不甘心，但天禧帝還是問道：“你做了什麼？”
    “沒辦法，”永瑧又歎一聲，“陛下比區區還不安分，之前給陛下的藥丸陛下也不好好吃下去，這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解了毒。那藥區區可是做了很長時間啊，陛下不吃，那區區隻好故技重施了。”
    天禧帝此刻隻有沉默，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還是被看出沒有吞下那粒顏色詭異的藥丸。想起剛剛撫過自己唇角的手指，天禧帝嘴角抽搐，同樣的下毒手法自己還要再中幾次？！
    “不得不說這次教主你贏得漂亮。隻可惜以你一己之力要對抗刑漠還有北凜大軍，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你對朕下手未免太早。”
    “不早。等下去陛下消滅了北凜大軍，坐擁潼關數十萬大軍，區區要麵對的情形也是一樣的。”
    “你知道朕想做什麼？”
    “不多不少。”
    “……“
    “陛下要做的事，區區可以代勞。說起來還要感謝陛下的絕妙計策。”
    “教主你沒有人手，拿什麼毀堤？”
    “不是有赫連隱嗎？”永瑧在黑暗中笑了。
    “你是說他有雷火彈？”
    永瑧不置可否地微笑，當然在他對麵的皇帝就看不到了。天禧帝沉默半晌，他早該想到，以赫連隱的行事風格，雷火彈這種玩意兒，還真有可能隨身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