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春光好 【求枝枝】第十章、聖主殺人何曾明理,荒郊夜宿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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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三兒沉吟半晌說道:“聖域盟遠在迷天之崖,項七為何不遠萬裏來到順都脅持我?”
“這個嘛……,老大也沒弄懂為什麼。對了,他沒對你怎麼樣吧?你最近還好嗎?”黑二撓撓頭,頗顯憨厚地問道。
“哎,一言難盡啊。”粉三兒苦笑一聲,臉上神色甚是奇異,似是而非的苦惱和無奈,“自從離開順都連夜趕路,被他當成車夫驅使加上時不時的調……咳咳,勞心勞力,時刻戒備,而且他武功甚高,我若逃跑,恐怕不出一射之地就會被抓回來,所以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回去。”
“是嗎,真是可憐。不過……趕路?你們要去哪裏?”黑二狐疑地問道。
“琅琊峰。”
黑二聽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思索了一陣,十分擔心的望了粉三兒一眼,終於下定決心一把拉起粉三兒的手說:“快跟我回顏骨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這次的局撲朔迷離,去了琅琊峰隻怕深陷泥潭,自身難保啊。”
粉三兒不解的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琅琊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很顯然,他已經好奇琅琊峰很久了,隻是項七一直用踏青一類的借口敷衍他,他也什麼都問不出。
“這隻是我的猜測。你也知道,老大和教主私交不錯,前些日子教主的密令到了,老大順便派人查了一下教主的近況,結果卻發現教主竟和“那位“一起住在雲城的七步庵。如今聽你說到琅琊峰,再聯想我曾看過的教主他們行進的路線,恐怕教主他們也是要趕去琅琊峰。到時候永安教,朝廷,聖域盟聚首……這可真是……,想想就可怕。”黑二誇張的抖了抖身子。
粉三兒也不是什麼喜好冒險的愣頭青,想明白其中的利害之後,覺得此時正是脫身的好時機,於是爽快的一笑,錘了錘黑二的胸膛說道:“好,我們這就快走。”
黑二見狀也抱以一笑,正欲轉身卻發現粉三兒一臉震驚地望著他,黑二好奇地問道:“怎麼了?”順著粉三兒的目光向身後看去,還未完全轉過身子,喉嚨已被一隻大手死死掐住。
黑二滿臉通紅,手腳並用,灌注全身內力向身後之人襲去,但那感覺就像打到一塊鐵板上。黑二大駭,自己的身手堪比武林一流高手,是何人竟有如此高的武功?用眼角一瞟,隻看到一雙泛著粉色光芒的眼睛,眼裏的神情不僅嗜血而且瘋狂。
粉三兒見狀大驚,無奈身體裏的迷藥還沒完全消散,隻能一邊用平時三成功力不到的招式替黑二解圍,一邊大吼:“項七!項大哥!他是我師兄,你放過他!”可是項七絲毫沒有放黑二一馬的興趣,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
終於,黑二失去了意識,頭顱低垂了下去。項七鬆手,任由黑二倒在地上。
粉三兒聽不到黑二的呼吸聲了。仿佛不敢置信,在眼淚還沒掉下來之前,又伸手探入黑二懷中。
沒有心跳。
粉三兒奇怪自己竟不覺得悲傷,隻是心跳好像隨著肌膚暖暖的觸感一起停了,往事一幕幕重現在眼前。
“喂,小子,你行不行啊?怎麼趴那兒不動了?“
“嗚嗚,好累啊,黑二哥哥,我不想練功啦。”
……
“黑……,黑二,拉我一把。”
“你小子這就怕了?第一次被埋在死人堆裏?喂,喂喂,不會哭了吧?哈哈。”
……
“行刺皇帝!?你行不行啊?武功這麼弱……”
“誰弱了?!你會唱戲嗎?!你會跳舞嗎?!你有我好長得看嗎?!”
“是是是,大美人,全天下你最美!”
……
粉三兒抬頭望向眼前漠然站立的男人,神情一片茫然若失,嘴唇動了動,卻講不出一個字。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我應該報仇?可是這是送死啊。我應該去死?為兄弟而死也沒錯。現在?對了,應該從懷裏掏出匕首,再刺進他項大哥的胸膛,匕首入肉之前,我就已經死了。還是死。隻有死。
仿佛活人踏入無間地獄,從心底冷到四肢百骸,腦中卻是一團亂麻。
粉三兒緩緩地拿出匕首,鋒利的匕尖上閃著寒光,此刻它對準了項七。
眼睛一閉,大喊一聲,運足了全身的力氣向前刺去。一片漆黑。
朔陽城南郊,樹林。
一團烈火,兩個男人。
“朕記得你說過換路線,直穿潼關到琅琊峰。朔陽乃是潼關屏障,我們還不速速入城?”錦衣男子斜睨一眼,火光照在臉上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一天前朔陽閻浮寺凡淨大師遇害,全城嘩然,如今入城怕是打草驚蛇呢,陛下。”回答他的男子語氣淡淡的,一頭青絲披散在肩上,看背影煞是美麗。
“那可就隻有一個選擇了,依山而行,避開集鎮,密林之中即便有人追殺也不易跟蹤。可憐朕堂堂天子竟要在這荒郊野外露宿,教主,你要怎麼賠朕啊?”年輕的帝王輕聲調笑,貌似灑脫卻又保持著幾分微妙的疏離。
幹柴上的烈火在熊熊燃燒,映照出嫣紅的浮光。紅,像唇上滴血般怨毒,在晦暗裏漆黑中的那個美夢,從鏡裏看不到的一份陣痛,像紅塵掠過一樣沉重。朗月,垂星,畢畢剝剝的燃燒聲;露水,春寒,隱隱約約的杜鵑叫。今夜一起來到這裏。
黑夜裏的永瑧如同鬼魅,沉默的時候安靜仿佛死去,皮膚也顯得比白天更白,更剔透。天禧帝隻靜靜的看著,也覺得呼吸仿佛凝滯,眼前的人太美了。
鬼。或許上了年歲的夫妻才會懂得,那個人就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吃飯,一起洗漱,甚至睡在同一張床上,你的妻子或丈夫,不知不覺已變得像你身邊的鬼。沒有交流,沒有波動,得過且過。
不幸的是天禧帝竟也開始察覺身邊的男人最近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像鬼,越來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永瑧明明就在這裏,卻好像已遠離塵世,懷想著遙遠的靈魂深處。
“不知陛下在看些什麼?”永瑧打破了沉默,眼光卻沒從火堆上移開。
“記得從前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麼讓你變成如今的模樣?”皇帝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這木柴。
“難為陛下還記得區區從前的樣子。”永瑧嗤笑一聲,表露出徹骨的嘲諷,卻不知這嘲諷是對人還是對己。
天禧帝邪笑一聲,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永瑧,不知不覺走到他麵前,伸手抬起了永瑧的下巴,永瑧竟不閃不避,任由皇帝掌控自己。
“朕記得當年的永瑧,又瘦又矮,貌不驚人,朕不過來鳳陽城一月,你就天天纏著朕,幾乎是形影不離,那時,你隻有十五歲吧。”天禧帝戲謔道。
“……”停頓了半晌,永瑧不著痕跡地避開了皇帝抬起他下巴的手,用一種無比平靜的聲音說道:“年少輕狂,不知事理,如今時過境遷,往昔不再,還望陛下容諒。”
“朕總覺得……,你一直有話想對朕說。”天禧帝半眯著眼,眸子裏有火光閃過。
永瑧淡然一笑,低下頭暗暗說道:“發黴的心事,自然隻有爛在心底。”
天禧帝武功高強,聽力異於常人,自然聽到了永瑧低聲說出的話,心中一陣狂躁,有些不耐地瞪了永瑧一眼,聲音裏夾雜著寒冰:“你要說什麼就快說!這樣不倫不類,不冷不熱算什麼?是想吊朕的胃口?”天禧帝莫名的煩躁,似乎一碰上這個人就什麼耐心都消失不見了。
“你是在怪我嗎?”永瑧聞言抬起頭吊眼望著皇帝,眸子潤潤的,語氣中含著……可愛的埋怨。天禧帝看著麵前的人忽然聯想起某種小動物,明明他更適合吃人不吐骨頭的毒蛇一類。為什麼自己知道永瑧的本性,卻……奇怪的心動。
“可惡!”天禧帝氣急敗壞地暗罵一聲,出人意料的俯身吻上了永瑧的唇。
永瑧呆呆地雙手撐地,任由皇帝肆虐他的嘴唇,似乎太過震驚而忘記了反抗。
趁著這一吻的間隙,永瑧推開了天禧帝,忘記了敬稱,末了吐出一個字:“你……“
互相望著對方的眼睛,火堆在旁邊熊熊燃燒,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悄然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