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春光好 【求枝枝】十一章、情緣易解怨侶易結,話說天下霸主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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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陽以北,飲龍川前,駐馬客棧。
遙望南方,群山起伏,駐看北方,大川橫索。飲龍川河床雖寬,江水卻急,自西向東,落差極大。飲龍川兩岸多是靠渡河生活的人,船家都是經驗豐富且諳熟水性的老手,每日隻挑下午流量最大最穩定的時候開船渡河,所以項七一行來到飲龍川前隻能先找客棧住下再挑時候過河。
客棧雅間內。
一名男生女相的年輕人雙手被縛,躺於榻上,神色之中滿是怨恨與疲憊。這正是那日瘋狂用匕首刺向項七的粉三兒。
粉三兒不甘地瞪視坐在床邊的男人,即使疲憊至極也破口大罵:“我原以為你對我……,可沒想到你這個瘋子竟是不分好壞地取人性命!我師兄哪裏妨礙到你,你殺了他,我與你從此不死不休!”
項七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連日來他也受夠了粉三兒的層出不窮的招數。從趁夜偷襲,到在馬車上做手腳,還有最凶險的下毒,差一點就真要了他性命。偏偏他還不能殺了這個人,現在隻有縛住他的雙手才能讓他消停一會兒。
不過說來項七心裏一直有個疑惑,雖說修煉飲恨魔經殺到興起的確容易失控,可是那日項七看到粉三兒的臉,聽到他的呼喊聲,已經回過神來了。自己手上的動作也在最後關頭停了下來,照理他師兄是不會死的,可以自己的耳力又確實聽到那男人沒有了心跳,這究竟是為什麼?項七不禁懷疑。
項七看著眼前對他一臉恨意精疲力盡的粉三兒,不禁一陣心疼,輕聲說道:“我殺你師兄,無話可說,相必你也不會原諒我,不過我還是要帶你去琅琊峰。相信你也明白,你殺不了我。到琅琊峰前不如休戰,到我目的達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粉三兒聽見項七所說,居然大笑,那笑聲簡直撕心裂肺。項七平白地心酸。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我們一起走了這些日子,你自始至終都沒告訴我去琅琊峰幹什麼。現在想想也是,你堂堂聖域盟大聖主何必理我這區區刺客之流,一切都隻為了達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項七!你不用再虛情假意了!我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唔”
粉三兒一句話還未說完竟被項七狠狠吻住,原先感到氣憤甚至有一絲悸動的強吻如今更讓人感到哀傷。粉三兒用力去推項七,卻終究沒能推開他。如此深刻的仇恨,讓怎樣的深情都變成無妄,……何況,隻是若有若無的淺淺愛意。
項七在粉三兒快喘不過氣的關口鬆開了他,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眼前的美人幾乎要掉下淚來,無比悲涼的望著他。見他不再說出激憤的話,項七用輕柔的嗓音說道:“別再說這樣的話……,即便恨我,我也不希望你跟我劃清界限。我們在一起這麼久,難道你能就這樣跟我一拍兩散?”項七深吸一口氣,粉色光芒不再的深褐色眼眸望向粉三兒,緩緩說道:“諸天神佛見證,粉三兒,我喜歡你。”
粉三兒的淚終於掉下來,顫抖著聲音,用手指著項七的胸口,頭上的青筋都因為哽咽爆出來:“你現在告訴我這個,你現在告訴我這個……,項七,你好……“粉三兒不斷搖頭臉上的表情似嘲諷,似無奈,似怨恨,後麵的話始終沒能說出來。
項七不在乎了,自己好什麼,好無恥,好狡猾,還是好可惡。
有情人做無情事,還有什麼比這更悲哀。
駐馬客棧,二樓。
客棧所謂的雅間,間間都是雅間,好比商人不會說自己的貨不好,媒婆不會說手裏的姑娘醜一樣。但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上等貨和大美人,就像永瑧和天禧帝,住進了二樓比“雅間“更高級的真正上房,畢竟不是所有人都一出手就是金子。永瑧看著房內剛磨好的銅鏡,絲綢繡花的被麵,還有描金的茶壺,暗暗後悔讓皇帝來訂房間,想起客棧裏的客人望著他們拿出金子的眼神,又是一陣頭疼,如此招搖真的好嗎?
可惜永瑧忽略了天禧帝自告奮勇付錢的真正目的,有人隻訂了一個房間。
“渡江在即,潼關將至,敢問陛下可有度關良策?”待兩人坐定,永瑧問道。
“因果報應,世事輪回,如今潼關的局麵也是朕執意開戰造成,不過朕是不會後悔的。”天禧帝傲然一笑。
話說崇凜年間,順朝與北方諸國交好,不僅互相通商,並且互相聯姻,常年無戰事。
然而天禧帝即位,皇子眾多,且各個都有自己的勢力,為求皇位宮廷高牆之內危機四伏。再加之權臣當道,親王環伺,順朝頓時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最終天禧帝皆以血。腥手段一一鎮壓。
當此時人心惶惶,朝廷不穩,北方諸國暗暗種下不臣之心,天禧帝一為鎮壓北方諸國,二為自己穩坐皇位而立威,率先發兵攻打北境。而今與北方的交戰已成為國庫的拖累,每年耗資甚巨,但仇恨既已結下,又豈是說停便停?所以如今順朝與北境諸國打也不是,和也不能,隻能派重兵互相窺伺戒備,緊張備戰。
潼關乃是鎮守北方的屏障,雙方互派探子眾多,北境諸國難保不會得到消息得知天禧帝要過潼關,從而來個甕中捉鱉。
所以二人想要過潼關,還要經過一番計算,務必悄無聲息的度過潼關。
天禧帝無所謂地摸了摸耳朵,緩緩說道:“不必憂心忡忡吧,潼關駐兵甚多,四方人馬雲集,魚龍混雜,想要瞞天過海對你我二人豈非易如反掌?”
永瑧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為自己到了一杯清茶,壺中茶水早已涼透,但喝茶的人似乎並不在意,微歎一口氣,永瑧說道:“原本的確容易,但如今……“略微笑了笑,“看來不得不讓陛下您知道了呢。”
天禧帝毫不意外地聳了聳肩,歎道:“我當你什麼時候準備說,如此簡單之事你特意提出,想必另有隱情。不知教主原本打算瞞朕到什麼時候?”
“嗬,陛下說笑。”永瑧淺笑一聲,“原先沒打算走潼關,自然不會料到有如今的麻煩。如果可以,這番隱情區區打算永遠不讓陛下知道呢。”
天禧帝皺眉的表情一閃而逝,說道:“你要說什麼趕快說,不要吊朕胃口。”
永瑧停下來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陛下可知道北凜國?”
“自然知道,北境第一大國,北方諸國皆以北凜馬首是瞻。”
“那麼陛下應該明白,琅琊峰位於潼關以北的祁縣,祁縣名義上是順朝領土,實則早由北凜管轄。區區要把陛下這頭等重要的人物帶到北凜境內,怎能不提前知會主人一聲?不然豈非失了禮數?”
“哈,”天禧帝也笑了一聲,“教主也在說笑呢,堂堂永安教教主,深入敵營又算得了什麼?隻怕是教主你早已在他人的地盤上布下了天羅地網來請君入甕,所以不得不讓北凜知道你想幹什麼。北凜雖是蠻人,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想必還是懂的。”
永瑧心底暗道一聲聰明,隻可惜眼前的自信男人仍不知事情的全貌,不過以天禧帝的心思,要知道真相也是早晚的事。永瑧打定主意能瞞即瞞,皇帝越久蒙在鼓裏對他而言就越有利。
想到這一層,永瑧勾出一抹假笑,無比隨意自然的笑,對天禧帝說道:“既然事已至此,陛下還有膽量隨區區同行嗎?”
“哈哈哈”天禧帝仰頭大笑,帝王的豪情伴隨著剛硬的側臉線條一覽無餘,“朕從小到大闖過多少龍潭虎穴,豈會畏懼區區北凜?!朕終有一日會看到四夷既服,諸境安康,萬國來朝,唯順獨尊。到那時不僅是北凜,萬裏江山都將在朕腳下,朕既有此心,又有何畏懼?既然是美人相邀,朕定然奉陪到底!”
說罷,一雙墨色的眼眸深深地望著永瑧。永瑧依舊是那副淡雅寧靜的樣子。
但是永瑧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日帝王的笑,肆意狷狂,睥睨天下。也不會忘記帝王的眼,那裏麵有瘋狂的勇力,開疆擴土的豪邁,還有……自己清晰的倒影。
不知若是這既有的權勢和對未來的熱望都被毀去,眼前的人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永瑧在心底陰暗瘋狂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