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秋。。。”把手上的東西放進旁邊的一個籮筐裏，裏麵滿滿的全是白紙黑字的包付。揉了揉幹涉、酸痛的雙眼，窗外已經隱隱泛白，天就快亮了。廚房裏燒火的燒火，切菜的切菜、、、、、、已經有人在忙碌了。
    “好了，大家別打了。”德旺叔招呼著一邊守靈一邊打牌的守夜者。天亮了，要開始張羅出殯的一幹事宜了。娘，離開的時候正是嚴禁土葬提倡火化的非常時期。因為娘害怕火化，老一輩的思想“入土為安”的精神根深蒂固的在她的心裏紮了根，所以喪禮隻好偷偷進行中，出殯也就宜早不宜遲。除了必不可少的鳴炮，一切能免則免，沒有不停噼噼啪啪的炮竹聲，沒有超度亡魂的樂隊，守夜的人也就很少，寒冷的黑暗中冷風陣陣，棺木置於靈堂中，顯得格外的孤寂冷清，讓人心生憐惜。
    為了讓亡魂在黃泉路上一路走好，老家的習俗會用一張白紙包住一些冥紙、冥幣，再用毛筆寫上一些字。能夠為娘做的也就隻有這個了。
    林一諾一雙大眼布滿紅絲，俏麗的容顏疲憊而憔悴，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
    “姐，你先去睡一會吧！一會我叫你。”
    “不用了。”
    一諾直起腰，疊好最後的一包，壓了壓放入那一堆中，整理好手邊的餘尾工作，往外走去。天，已是大亮了，堂屋也陸陸續續的聚了很多人。
    “你娘是被氣病的。”
    “任憑蘭香怎麼生氣，怎麼呼喚，明明在打牌，明明有聽到就是不答應，還讓人把燈關熄躲起來，村前屋後的又下著大雨。。。。。。”
    “橋安哥，真不像話。”
    。。。。。。。。。
    聽著周圍的談論，這一切母親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們，林一諾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的敲了一大木錘，要有多愛，才能夠一個人默默的承受如此之痛。
    看著表情木然，一直耷拉著腦袋的父親，很想知道他可有悔意。
    愛一個人不難，恨一個人也不怕，愛恨交織著同一個人無處可逃的悲哀最是苦。
    還是不想失去。
    “閉嘴，全部閉嘴，”
    “一諾、姐！”
    雪婷和嬸嬸訝異的看著林一諾。
    “沒有借錢你還記恨，對你的好忘記了，就是一個沒有良心的。”尷尬的叔叔譴責一諾。
    叔叔也許是知道了母親的苦，有那麼一點不安吧！那一次因為母親最後還是沒有離開，一諾心裏更多是感激，沒有去責怪誰，因為錢這個東西有時候它就不是個好東西。
    因為未來的日子都會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裏，因為叔叔曾經對自己的好，一諾的心裏一直渴望著也努力著讓自己待他們如親生父母。可是一諾更清楚這一次彼此再也回不去最初了。也沒有忘記曾經的好，在他們有生之年她一定會回報給他們。不願也不想去修補親情的斷裂，還有多少愛就愛多少，這樣也好。
    “是不是要兩付棺材一起出門？”
    滿屋寂靜，大家錯愕的看向她。沒有表情的俏麗臉龐上有著決絕，宣示著誰再說就跟誰急的不在乎，眾人表情各異的岔開了話題。
    母親的不說是不想姐弟們連父親也失去吧！這就是娘的遺願吧！沒有父母的庇護長大的娘吃的苦是我們無法感同身受得到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想起昨天自己傷心哭泣時，兒子伸出稚嫩的小手，用衣袖幫自己檫眼淚的動作，心，溫溫暖暖的。
    “噼噼啪啪。。。”雪婷大聲哭喊，一諾再次成了淚人，但是始終無法大聲嘶喊。
    “叔，請讓我娘走好！大哥，請讓我娘走好！”按例給每一個喪喪夫跪拜。帶著贖罪的心情，為母親盡最後的一點孝心，想求來一絲一點的心安。
    “1、2、3起”十六個男子齊聲喊，在“起”字落下聲中一齊起肩抬著靈柩往山上出發。
    親朋好友還有一眾村民隨著到了水塘邊止步，再往前就出村了。村裏的風俗，送別的人到此為止，在此除下孝服。隻有至親隨行，女兒是不可以去墓地的，說是女生外向怕是風水被女兒帶去了夫家。
    一諾沒有停下，林橋安沒有阻攔。
    林橋安讀過書，而且成績優異，隻是在那個群魔亂舞的年代，因為父親的成分問題，失去了更多的學習機會，因此對兒女是一視同仁的。
    一鍬、一鍬又一鍬的黃土揚起又落下。
    娘，我們何其無知、何其自私，看不到你要的不是我們的金錢，而是時間。我們用生離痛了你，你又何其無奈的用死別懲罰著我們。
    娘，知道嗎？有件事我一直不能也沒有勇氣對你說，不能說的痛會伴著我一生。娘，你讓我怎麼辦？愛情、親情我都不敢置信，我卻深深的愛著，我該怎麼辦？。。。
    痛，蔓延至全身，僵直的挺著身體，腳下無法挪動半分。硬生生的吞下眼淚，倔強的目光望著那堆慢慢攏高的黃土。
    娘，你終於擺脫所有的苦痛了，太孤單了，很不甘心不吧！就這樣被“蓋棺定論”了，你的人生太多的不值吧！我絕對不會也不要像你一樣的活。
    倔強的眼裏盡是冰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