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親情與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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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陰朦朦的,才下午4點多鍾,卻已經感覺到了暮色,空氣都是涼涼的,是屬於家鄉的味道,剛下火車的林一諾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疲憊的雙眼四處張望,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疾馳而去。
“是一諾、鴻誌、雪婷她們回來了。”姐弟三人剛剛出現,就有村民彼此相告。堂屋裏大人小孩老的少的幾十人,中間擺放著沒有蓋上的棺材,炭黑的油漆色那麼顯目,直直的刺痛了心,林一諾心底的一線希望徹底粉碎,漠然的往那個熟悉的房間走去。
一副舊門板上,一張已經沒有血色的容顏,一雙空洞無靈的眼睛,像把利刃迅疾的插入心髒,血流於四肢百骸。
“死不瞑目”字典、小說裏詮釋過它的涵義與悲傷,明白曾經的理解是多麼的膚淺之後的林一諾痛到極致,心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空殼。沒有眼淚沒有哭喊,安安靜靜的看著娘,“娘。。。娘。。。”心裏重重複複一遍又一遍。
慢慢的矮下身子,埋首抱膝,慢慢地發出細碎的嗚咽哭泣聲,無力嘶吼,任憑淚珠跌碎了一地。
“蘭香,孩子們都回來了,也都看到了,天黑了,該上路了,你就合上眼上路吧!”同村的德旺叔一邊念叨一邊用厚實粗糙的大手拂過蘭香的雙眼,可是拿開手,那雙空洞洞的大眼依舊固執的睜開。
“娘,你放心的上路吧!一路走好!弟弟我一定會幫他成家的。”雪婷泣不成聲的拉著娘的手。
“蘭香,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是時候要上路了,再不上路對孩子們沒有好處。”德旺叔盡著主事的責任。
家鄉的風俗,亡人必須在第二天的特定時辰之前一定要入殮蓋棺,否則會對在生的人不利,可是也不好讓往生者死不瞑目的入殮。
雪婷的話讓一諾一怔。
“娘!我會和雪婷一起幫助鴻誌成家的,你就好好的上路吧!請你再相信女兒一次,好嗎?”
冷,握住娘的手的一瞬間,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冷,不同於冰給人的冷,不做任何停留直到心底,被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記住,存留在記憶中,蝕心跗骨。漫長的歲月裏不知道多少次冷了一諾的心。
“你們比我們還先到家啊!”林一諾看向聲音的方向,模糊的雙眼沒有看清那張臉,可是刺耳尖銳的嗓音,好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衣服好不好看,是她熟悉的,更多的是不屑與冷漠了。
錢,對於你們到底有多重要啊!重要到無視於親情如斯。我娘在你們麵前算什麼啊!可以做到如此無情對待的地步。
娘的姐姐、姐夫先她一兩年去世了,隻有鄰村還有一個妹妹。父親的兩個弟弟在相鄰的城市裏工作,坐公交車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下崗後做生意的她們,在她們姐弟知道消息後輾轉30多個小時從千裏之外趕回來,他們卻忙著掙錢還沒有回來。因為家裏沒有做主的人,娘,沒有穿壽衣。要不是林橋安的堅持,怕是姐弟三人連母親最後一眼也看不到。“不讓孩子們見她娘一麵,怕是要了她們的命。”多年後聽到林橋安這樣告訴自己的林一諾,心裏很是感動。刺耳尖銳說話的是嬸嬸,傷心的一諾這時候才知道為什麼娘沒有穿壽衣。
還記得,娘有一次病重住院,家裏沒有錢,雪婷和鴻誌在外麵打工,那年頭還沒有手機這東西,電話也不方便,差不多每個心期她們會有一個打電話回家。林一諾嫁在和叔叔他們同一個城市裏,婆家也剛剛建了新房子,欠了一點債。林橋安隻好要女兒去找叔叔借錢,不舍得女兒為了錢受辱,柳蘭香不肯讓孩子去,可是林橋安選擇了相信兄弟之情。
錢借到了,卻是要付利息的外債。晚上睡覺的時候,林一諾第一次背對著男人,緊緊的咬著紅唇,不讓哭泣的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被親情拋棄了,對愛情也失望了,想著娘承受的痛,自己確實什麼也做不了,心疼不已。
人生不管遭遇了什麼,所有的喜悅和痛都是心來承載,而心都痛了,那該怎麼辦?
娘是心髒病,晚期的那種。
無聲哭泣的一諾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失去,失去了娘,受傷的心會恨上一切,會拋棄掉所有的東西。那一次娘沒有離開,一諾也沒有離開,哭了一夜在看到陽光的時候,也看到了希望。
為了錢,做錯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沒有原諒與不原諒,隻是把曾經想視若父母一樣對待,讓彼此從親情那裏獲得溫暖的幻想全部丟棄了,那麼的痛心,那麼的徹底。
“看啊!蘭香的眼合上了,氣也消了。”
林一諾也感覺到握住的手不像最初的飽滿了,變的鄒鄒的,抹去眼淚,清澈傷痛的目光定定的望著麵前的臉,有了鄒折的皮膚,那張臉的線條多了柔和,顯得很慈祥很安靜,在母親的麵容裏捕捉到一絲笑容,是舒心的笑容,林一諾被淚洗過的容顏上有著幾不可見的淡淡的輕揚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