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壹、青馬
    青馬寺的住持親自接待了尚湍燁一行人，見過佛祖，卻沒上香。
    見了佛祖，尚湍燁一行人才得以在茶廳休息一陣，到一間不太大的廂房裏用一頓素齋。寺廟裏的齋飯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無非就是一個味兒，清淡。
    見完佛祖並不是結束。
    皇朝其實不信佛的，百年來他們不拜佛，不拜神，隻拜父母和天地。
    尚家高祖在創下皇朝年事已高時，仍舊豪氣萬丈，穩若泰山道：“我們尚一氏族，跪爹娘，信天地，靠自己！鬼神之談，皆是虛言！”
    ——一句皆是虛言信，一身匪氣怎麼了得。
    之後便有了這如畫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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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皎記得今天是冬至，是要去青馬寺的日子。
    想想當年，尚湍燁當上皇上，一切安定下來的第一年，那場山祀便是沈皎的主場。
    他那樣精明，滿腹經綸，尚湍燁最信他，也最不信他。尚湍燁把擂鼓的工作交給他，他手腕細白，看似無力，鼓聲卻是難敵的鏗鏘。
    那一年也是飛雪，也是這樣霧蒙蒙的天。頂端的空地，仿若伸手便可握住雲朵，空曠得敞亮。
    擂鼓是一個重要的職務，許多年來都是以一些重要的大臣或者受寵並且有能力的妃嬪來擔任，那年根基不穩，但還是用了沈皎。
    黑底的絲綢金線的繡紋，隆重華貴的裝束。沈皎穿這樣濃重的色彩不僅沒有被服飾的美麗蓋過去，反而脫出一股大隱於市的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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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齋飯，尚湍燁帶了幾個大臣和梅妃，幾個宮人便開始上山。
    梅苓曦是第一次參加山祀，她什麼也不懂，但也隱約知道一些。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甚至有些崎嶇陡峭，看起來還很危險。尚湍燁帶著一行人輕車架熟地來到那，卻是山頂一塊並不小的空地。
    這個地方也不知是怎麼形成的，四處空無一物，石頭的地麵看上去堅韌又漂亮。這近乎是山頂的地方，抬頭隻能望到霧白的天。
    尚湍燁身邊跟著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太監，卻已是宮人裏的頭頭。太監姓韋，宮裏人稱他為韋公公。
    韋公公指揮那幾個小太監把要用的東西備好，一些宮女照料著梅苓曦那副嬌貴的身子。
    負責擂鼓的人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官員，穿的服飾是深藍近黑的絲綢製成的。
    鼓台搭好了，卻不知什麼時候，近乎在這塊空地邊緣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鼎。鼎上似篆刻了文字，又似刻著某種不知名的水紋，看上去沉靜，但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嚴。
    一切準備就緒，人都按照某種規律站好，尚湍燁站在離鼎最近的位子。
    鼓聲漸響，蒼勁，空靈。似是攏不住音，又似是巨大的回響。
    “朕之尚氏族人，敬天敬地，靠一己之力，不負蒼天子民。”
    “佑我皇朝年年風調雨順，賜福安康。”
    夢囈般的低鳴在官員之間響起，不知他們在吟唱什麼，隻是覺得空靈而神聖。
    鼓聲，低唱，祈求。
    信天地靠自己的魄氣，這世上又有幾人能這樣堅定。
    皇族，不愧是皇族。
    離開的時候，尚湍燁回頭望了一眼還留在那裏的青銅鼎。卻不經意瞥見鼎壁上，那一匹深翠，俊武的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