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沈皎不出意外地又發了高燒，但差點把安公公嚇壞了。
    明明睡前還好好的，早上照常按點服侍沈皎起床，卻看到沈皎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安公公登時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喚了一聲公子，然後把沈皎整個人轉了過來。
    觸及之處是滾燙的，出的汗液卻涼得嚇人。
    安公公趕忙去找人叫太醫。
    沈皎已經迷迷糊糊的了，看到安公公焦急的臉還是氣若遊絲般道了句沒事。
    沒事？身子骨這麼弱，要怎麼叫人省心唷。
    林中書很快就到了明月閣，似乎是見慣了沈皎生病的模樣，格外的嫻熟冷靜。但縱使是林中書這樣老練的太醫，了解了沈皎的情況還是皺了眉頭。
    急急差遣人下去煎藥，然後搬來了好些藥材，全部放進沈皎平日洗浴的大木桶裏。倒滾燙的水到進去，霎時浸出藥材慣有的褐色。等到水溫合適的時候，藥性也都揮發了出來。吩咐侍者幫沈皎脫去衣服放進裝了藥浴的浴桶。
    沈皎已經昏了過去，浸入溫熱藥浴的時候才緩緩抬了一下眼皮子，滿臉迷茫地又閉上了眼。水位將沈皎脖子以下都浸沒，林中書又把帶著霧氣的深色布巾蓋在了沈皎地額頭上，隨之長舒一口氣。
    沈皎的模樣嚇得林中書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他並不是不清楚沈皎為何又發病的原因，心中自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沈皎已不是當年的年輕人了，也有了而立的年紀，身體抱恙也有了好些年份了。
    林中書自然是老一輩的人，早些年便知道有沈皎這麼個人的存在，也一直在暗處看這他一步一步到了今天的這般模樣。
    他心裏對沈皎卻是喜歡得緊的。
    不知是不是他早年之時便與沈家有了些牽扯，依稀記得自己似乎也見過小時候的沈皎。而到沈皎又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後，他已暗自把沈皎當了一個親人來看待。畢竟他親手照顧過太多次生病的沈皎了，若是沒有寄托絲毫感情，是不可能的。
    在林中書心裏，對沈皎要比對自己的兒子親。這點沒有人知道。
    但再多麼心疼這樣的沈皎，他還是要保持冷靜，沈皎的命就在他手裏。
    醫者背負的東西往往比大多數人要多得多。
    其實沈皎這次並沒有太大問題，但如果不及時醫治也會丟了人命。
    將近傍晚的時候，沈皎醒過來了。
    此時他迷糊得要命，但也能記得好像是林中書來了，所以他已經沒事。躺在熟悉的床上，望著床帳和羅幕，身上已經換了幹淨的裏衣。不用想也知道是安公公他們的手筆。
    “公子？”沉鬱的男音傳來，床帳被挑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沈皎眼前。
    沈皎皺著眉看他，隻覺得熟悉，卻想不起這人是什麼個身份了。
    那人伸出手揉了揉沈皎的發頂，力道也是沈皎熟悉的。
    他的手掌溫熱，寬厚。揉著沈皎腦袋的力道柔韌，沒讓沈皎感到排斥而是舒適至極。
    在這宮中，所有人都稱他公子，他實在是想不起來究竟有誰會有這樣的聲音。
    “好生休息罷。”沈皎聽見那人用著柔軟的語氣歎息般緩緩道，倦意瞬間如浪潮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