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氣象，瞬息萬變。然而再多的殺戮和變故對於武林之外的人來說，不過是茶飯談資。
    無意間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百裏丹示意我不要去管那些閑言碎語，我咧嘴一笑，低頭吃飯，可別人飯桌上的交談都清清楚楚地鑽進了我耳朵裏，一句都沒落下。
    “你說那洛亦醫術了得，怎麼不先治治自己好男色的病啊？哈哈哈”
    “豈止好男色，他不是還要和百裏家的二小姐成親麼，聽說那個奇醜無比的靈野也跟他不明不白著呢。”
    “不論男女，不論美醜，不論老少，他都看得上眼，你說他會不會自己就是個不男不女的種？”
    ……
    “啪！”百裏丹把鶴又劍重重地拍在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們斜後方那桌正在討論我的兩個人。
    聽到這般動靜，那兩個男人也轉過頭來看著百裏丹，其中一個精瘦的男人不滿道：“你發瘋呢？是不是也想讓那個不男不女的神醫來給你瞧瞧啊！”
    另一個男人跟著哈哈大笑。隻是一瞬，突然噤了聲。
    百裏丹的動作快到驚人，隻感覺到一陣風過，他已經出現在那兩個男人的身後，鶴又劍架在二人的脖子上，寒氣逼人，在場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聲議論。
    “饒命……大俠饒命啊……”
    “你口不擇言，顛倒黑白，我豈能饒你。”百裏丹麵色陰冷。
    我深吸一口氣，心裏五味雜陳，卻並不憤怒，便對百裏丹道：“算了吧。鶴又是師傅贈你的劍，用在他們身上不值當。”
    “亦兒！”百裏丹憤憤道：“可我實在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他們不說，別人也會說，你難道還能管住天下人的嘴麼？”
    百裏丹深深地看著我，頓了頓，便收回了劍。
    兩個男人正要磕頭道謝，卻被百裏丹快速在耳根處的穴位點了一下。兩個男人先是愣怔了一下，隨即發現自己的舌頭已經麻痹說不出話來，隻能咿呀亂叫。
    我驚道：“你點了他們的休門！”
    百裏丹冷冷道：“你們至少七天說不了話，吃不了飯，下次再敢亂說話，就割了你們的舌頭！”
    兩人麵麵相覷，一番點頭哈腰之後，便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夜沉如水。
    浴桶裏的溫度有些涼了，我把脖子往下縮得更深了一些，隻留一個頭露在水麵，心下不安。
    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不知還要遇到多少。聖人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聖人又沒有被人這樣詬病過。
    越想越心煩。
    水已經涼了，我伸出手去取衣服，這才發現我的衣服沒有拿進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著屏風外尷尬道：“丹哥，幫……幫我拿一下衣服。”
    “你自己出來穿。”百裏丹淡淡的語氣很是自然，完全不像在故意取鬧我。
    我一下子慌了神，怎麼能就這麼光著出去，還當著他的麵穿衣服！不行，絕對不行。光是想想就已經臉上發燙了，怎麼丟的起這個人呐！
    但是，轉念又一想，明明從小就一起洗浴，早就坦誠相見過了，又不是姑娘家，遮遮掩掩的豈不笑話。
    左右衡量了好大功夫，實在受不了涼水的浸泡，我咬咬牙，硬著頭皮從浴桶裏爬出來，又用洗浴繡巾小心擋住身子，盡量遮得多一點，一步一步挪到屏風後麵。
    深呼吸，放鬆，反正都是男人，光著就光著吧！我閉著眼，帶著一臉慷慨赴死的堅定表情，衝出屏風。剛跨出一步，正好和百裏丹撞了個滿懷，我往後踉蹌兩步，緩過神來，咆哮道：“你怎麼進來了！”
    百裏丹怔怔地看著我半藏半露，雙手抱胸的樣子，好半晌才鎮定道：“我看你那麼久還沒出來，就給你拿衣服過來了……沒想到你已經從水裏出來了。”
    說著臉上竟泛起紅來，吞吞吐吐道：“亦兒，你……好像，跟女兒家一樣越發，水靈了……”
    “水你個大頭鬼！”我一把奪過百裏丹手上的衣服，衝他吼道：“出去！男男有別！”
    百裏丹識相地退了出去，我快速穿好衣服，出了屏風，直接衝到床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百裏丹輕輕地歎了口氣，走過來扯開被子，柔聲道：“頭發還濕漉漉的就想睡。”
    說著就把我拖起來，我皺著眉不甘被他擺弄，就使勁甩了甩頭，甩出一連串的水珠子濺在百裏丹的雲料華服上。
    百裏丹也不生氣，顧自拿過一條幹潔的麵巾，把我的身子轉過來背對著他盤腿坐在床上，便動作輕柔地給我擦起頭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