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成林 第十二章諸事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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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忙嗎?”陳永看著她麵前瓶瓶罐罐一堆,走上前來。
她指了指一邊的鹽罐:“用勺子舀六勺糖和兩勺鹽,用溫水衝開,再把這兩個都倒一點在裏麵。”她說著從懷裏拿出兩個小瓶子遞給陳永。
陳永看了看瓶子上的字,臉瞬間變得鐵青:“那個,姑娘,我最近沒得罪你吧?”
她頭也不抬:“怎麼了?”
陳永把瓶子轉了個身,讓她看有字的一麵:“如果我眼睛沒花,這上麵好像寫著‘笑紅塵’這三個字。”
“是啊。”
“我還想活久一點。”
“旁邊的一瓶就是解藥。兩者同時使用,有清神的功效。而且可以清除白麵的異味。”
陳永感慨地把藥倒了下去:“把毒藥當調味劑,你可真是想得出來。光配藥成本就難以想象了。”
“這些藥配好了不用也是浪費。不管多高的成本,用在恰當的地方就是值得的。”
“是啊是啊。”你的錢不用白不用。害我靠賣肚兜才掙來錢當從京城到這裏的路費。對了,那肚兜還真是漂亮呢,自己怎麼偷到的來著,對了,是這樣的——
夜晚的花滿樓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偏偏有一人,所到之處一片清寧。
一身玉色長衣,滿頭柔順的白發,低垂的眼簾下粉色眼瞳像是剛開采出的粉色翡翠。他輕輕踏進花滿樓的門檻,小心翼翼地,不讓其他人碰到自己。
“呦,玉郎公子,您來了。”媽媽扭著看不出來身材的腰肢,揮舞著手帕立刻來迎接。
琅玉一看是她,點了點頭說:“抱歉,上次沒人出來你。”
豆娘擺了擺手,小心著不讓自己頭上堆積成小山的發飾掉下來:“沒事沒事,現在認識了就行。我這個媽媽熟人多著呢。”
玉郎明白她的意思,也裝作一般的恩客,向她身後看了看:“嗯。你們這兒今天要舉行宴會?”
“是啊,花滿樓一年一次的紀念開張的日子。有興趣看看嗎?容燁做壓軸。”
玉郎猶豫了一下,看著四周高台人山人海,令人作嘔的調笑場景毫不遮掩地暴露在眾人麵前。終於沒忍住厭惡:“我還是去她房裏等她吧。”說著又拿出五百兩的銀票給了她。
媽媽一見錢又兩眼放光,一把搶過銀票往懷裏一揣:“還是玉郎公子大方,跟媽媽我來,媽媽這就領你去她房間。”
琅玉默默感歎到底姑娘厲害,居然讓這個人把“豆娘”這個角色做得如此惟妙惟肖。
他們走過了人多的地方,再加上容燁的居所本就清淨,離容燁門口還不到五十步時居然沒有其他人了。
“保持這樣的速度往前走,到前麵的假山拐彎。”豆娘忽然目不轉睛地對著身邊的琅玉低聲說。
琅玉心裏領會,默默跟著她的腳步,兩人一到假山處迅速轉身,藏到了假山後麵。
媽媽用眼神示意了琅玉一下,隨即又轉頭出了假山,就像剛從相反方向走回來的一樣。於是豆娘和琅玉迎麵就撞上了一個正想用輕功躍上假山的人。
“呦,這位公子,這大晚上的,您怎麼一個人走啊?”
那人正被嚇出一身冷汗:“哈哈,哈哈哈······晚上嘛,想獨自找個姑娘一塊兒走來著。”
“那公子您走錯地方了,這後麵隻有茅房,莫非······”
那人眼珠直轉,心裏盤算如何圓謊,大晚上,一個人,茅房,找姑娘。自己得把這些詞串起來。對!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上茅房找姑娘!那人正想這麼吼出來——
“公子對媽媽我有意思?!”
那人嘴角抽了抽。
“媽媽我雖年紀不小,可是風韻猶存,想不到還能吸引公子您這樣的帥小夥呢!您看看,我這手保養得多好,還有我這臉,就像天鵝蛋一樣啊!您看得出來我抹粉了嗎?”
那人看了一下一個勁往自己麵前湊的臉,那臉上隨著睫毛的扇動,厚厚的脂粉還在撲嗖嗖往下掉,他嘴角這次真的抽到筋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沒看出來你抹粉。”
琅玉呆住了。
“但是我看出來你臉皮變厚了點。”
琅玉和媽媽的眼角都抽搐了。
此時已不適合再繼續交流,那人識趣地自己告辭了。
琅玉看著豆娘收斂表情的樣子:“其實你也不需要做得這麼過,沒必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這樣也沒什麼。”豆娘笑笑,“容燁估計要到二更天時候才能來,她房裏有書,你可以看看。”
“嗯。你慢走。”
“嗯。”
媽媽又一個人往回走,走過的路上,青草帶著露水撫過她的布鞋。寬大的鞋子厚厚實實的,露水打濕了整個鞋子的鞋麵她都沒有察覺。皓月當空,她頭上玉簪、步搖叮當作響,這聲音在此刻異常清晰。她似乎嚇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頭,那些東西一個沒掉,於是又放下心來。她步伐輕捷,腰肢無意識地微微扭動,寬大的衣袍遮掩住了這獨屬於佳人的風韻。她的臉上塗的全是脂粉,白得奇怪,如果細看,才會發現她的脖子的膚色和這些脂粉的顏色相差無幾,隻是高高的衣領幾乎擋住了整個脖子。她手指輕輕勾著錦帕,瑩潤的指尖在月光下泛著多彩的光澤,有些像冬日陽光下的初融的冰塊的樣子。看見人之後,她又調整了一下步子,手一抬,邊揮舞著錦帕邊興高采烈地走向人群中央。
琅玉坐在容燁平時坐的茶幾旁邊,摸了摸懷中剛剛在集市買到的全套紫玉製首飾,想象著她回來時看見這些東西開心的樣子。怎麼稱呼她好呢?叫“容燁”未免生疏,叫“燁兒”也太親近了,“小燁”是豆娘對她的稱呼,不如,就叫“燁”吧。
就在剛剛發生鬧劇的假山旁,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又出現了。
“這媽媽真夠狡猾的!”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臉,又開始回憶出問題的地方。“怪不得姑娘老說我粗枝大葉,看來還真是,那媽媽怎麼發現我的?”他又在那一段路上來來回回走。如果當真要算怪異的話,就是兩人一開始是並肩走,但中途那玉衣白發少年似乎在跟著她的步伐走。
那麼——他立在距離容燁的房間還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又開始思考。
這個前麵的岔路口是該往左,還是往右呢?如果照那媽媽所說,左邊的路是通著茅房,那麼右邊的就應該是頭牌容燁的房間嘍。
照她的個性,應該會故意說反的吧?她會那麼好心?
不過兵不厭詐,萬一她采用虛虛實實之法,故意說正確的,讓我自己心生猜測呢?
向左,向右?
閉上眼睛,轉了一圈,兩圈,三圈,四圈······
唔,頭好暈。咦,怎麼兩條道變成一條了?難道是天公顯靈?啊,原來方向反了。
再閉上眼睛,一圈,兩圈······唔,向右?不是吧?一定不準,是我搞錯了,再來一次。
又閉上眼睛,一圈,兩圈······唔,向左!看來是天意啊,向左!
他向左走,繞了一大圈,四周樹木叢生,用碎石鋪成的小道疙疙瘩瘩,走得極不舒服。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小屋子,心裏一喜,縱身一跳躍上樹梢,又跳了幾下,躍到了小屋屋頂。然後——一股惡臭撲麵而來,熏得他差點從屋頂直接摔下來。
“嘔!”他胃裏翻江倒海,憋住氣一陣狂奔,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呼!”他坐在樹下調了調焦距。話說剛剛自己果斷用天意裁決法判斷哪一條路是茅房,然後猜對了,但是——這裏是哪?!剛剛沒看方向一個猛衝,貌似衝到花滿樓外圍的小樹林裏了······
忽然門外一陣細細的銀鈴聲,是她跳舞時手腕和腳腕上戴的銀鈴。琅玉一下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直接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眼前的人鳳釵斜簪,長發披在身後,鑲嵌著流雲的紫色舞衣勾勒出她窈窕身段。微紅的臉,露在外麵的玉頸和玉臂還泛著一層薄汗,應該是舞一結束就急忙趕過來了。
“我······”那聲“燁”到底沒叫得出口,之前在心裏盤算了好久的見麵的招呼和客套話此刻忘得一幹二淨,心狂跳,隻能滿臉通紅地站在門口發呆。
“站在外麵做什麼,進屋說吧。”她輕輕提起裙擺,替他掀開了珠簾。
“嗯。”
兩人走進屋中圍著茶幾坐下。他打開手中的首飾盒,遞給她:“這個,送你。”
她接過來看了看,拿起玲瓏耳墜換下了耳上的玉釘,微仰著頭笑著看著琅玉:“漂不漂亮?”一抬頭看見他後麵屋頂一團黑影好像一個人,神色一變。
琅玉毫不猶豫回身就是一劍。琅玉使用的寒玉劍除了需要陰寒內力,最大的特點就是他自創的劍法能讓劍氣變成具備實質殺傷力的物體,甚至人眼都能看見他發出的劍氣的形狀。這樣他在揮劍時,發出的劍氣可以進行第二次攻擊。劍的長度有限,但是劍氣卻可以突破距離的限製,
屋頂那人一見琅玉動時就立刻從屋頂上翻了下來,一下撞開窗戶逃走。他身後的屋頂就被劍氣劃出長長的痕跡。
琅玉一見那人身影就認出是在假山碰到的那人。對容燁說了句“我去追”,隨即跟著飛了出去。
琅玉看著滿身狼狽的陳永:“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老是失手?”
陳永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要不是我閃的及,我就被你一劍打下來了!”
琅玉淡定地說:“你今天臭豆腐吃多了,身上有股怪味。”
陳永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多謝提醒。”
“你來這兒做什麼?老毛病又犯了?”
“是職業病!不過,嘿嘿······”陳永不懷好意地笑著,“想不到冷玉郎也會來花滿樓。”
琅玉臉瞬間通紅,怒瞪著他。
“放心啦,我不會告訴姑娘的。我先回去啦。”陳永剛想走人。
“姑娘不在櫻林,在平川軍中。”
“知道了~”
······
“陳永,陳永!”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拉回了他的神誌。
“哎,姑娘?”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小瓶子:“你想自殺嗎?”
他一低頭,發現自己把一瓶“笑紅塵”全都倒完了。
最近怎麼了?怎麼諸事不順?莫非今年自己衝撞什麼神靈了?就這麼想著,陳永把“笑紅塵”的解藥全部都倒到了她正在和的麵粉裏,而她一臉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