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遠在海壩倉庫等安娜貝拉。
    半個小時前，她借禦風的手機給安娜貝拉發了短信，約她緊急見麵。她直到把手機的電量全耗完才還給了他。
    “Sorry，小朋友。沒電了。”
    “哦，沒事。”禦風咕噥了一句，“我回去充電。”
    希遠來回踱著步，直到原本空無一人的廢棄倉庫裏回蕩起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她原地站住，抬頭，看著安娜貝拉走進視線。
    安娜貝拉的臉上劃過一瞬間驚訝。
    希遠笑：“看到我很驚訝麼，娜娜？”
    安娜貝拉明白過來，了然一笑，全不驚慌，反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學第一個學期，第一周。”
    安娜貝拉再次流露出驚訝。
    希遠言簡意賅：“你盯上了簫筱，要求換到她的寢室去。我隻能飛快地與簫筱成為好朋友，把你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來。”
    “那你為什麼不……”
    “我為什麼要動手？”希遠反問，“誠然，我們不共戴天。但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經失憶，在暗處，我才有最大的把握保護簫筱。”
    安娜貝拉想了想，“也對。”她說，“低估你，是我的錯。”
    她邊說邊從身後抽出一把手槍，瞄準了希遠。
    “貴族，我很喜歡你。你很厲害，真的。”安娜貝拉冷冷地，“但是，你們，LosBlancos，殺了我的父親。”
    “兩年前你挑起的戰爭也殺了我的養父。”希遠淡淡陳述著事實，鎮定得就好像安娜貝拉手中是一把玩具槍一樣。她慢慢抬起手，她的手裏握著一個遙控器。安娜貝拉的眼睛瞬間瞪大。
    希遠道：“娜娜，我沒打算活著出去。”安娜用餘光巡視了四周一眼，她知道，希遠一定已經安置了足夠送她們倆上路的炸藥。
    “師父，別做傻事。”
    忽然，第三個人的聲音。
    秦禦風舉著槍走進倉庫，他瞄準的亦是希遠。
    安娜貝拉恨道：“你別進來，她裝了炸藥！”
    禦風卻一眨不眨地看著希遠：“師父，別做傻事。”眼中的懇切竟是那麼真摯。
    “小朋友。”希遠淡淡笑道，“我估摸著時間，你也該到了。”她舉了舉手中的遙控器，“正好，我們一起走。”
    “不要！”禦風喊道，徒勞地想要解釋，“師父，我是CATA的將軍，我別無選擇。我不想傷害你的……”
    “太晚了。”希遠打斷他。
    “師父，你跟我回CATA，我們在一起，不好嗎？我不想要‘將軍’這個代號，我喜歡你給我取的‘牧師’。你不記得了嗎？”
    “秦禦風是‘牧師’。而你，不是秦禦風。”
    希遠摁下了開關。
    倉庫天崩地裂一般地炸開。三人都被氣流震飛十米遠。希遠的身體重重地砸向一堆鋼板，然後落到地上，她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已經碎了。禦風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跑到希遠身邊，抱起希遠就向外衝。他被煙霧嗆得淚水直流，咳嗽連連，但他不在乎。火苗燒過他的皮膚，將他灼傷，他也不在乎。
    他終於救出了希遠。他們趴在地上，看著整個倉庫被火焰吞噬。
    安娜貝拉死了。希遠想，可將軍還活著。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隨後輕聲道：“知道我為什麼要魚死網破？”
    禦風大口大口喘著氣：“為什麼？”
    “我得了腦癌，晚期。”希遠平靜地說，“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最後做點貢獻。”
    “你……什麼？”
    “但看來，老天還不要我死呢。”希遠慢慢轉頭看向河水，眼中浮現出一絲向往，“我查過，那不勒斯有一家療養院，就在地中海邊上，風景很好。小朋友，送我去吧。”
    禦風此時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苦笑，“你都知道。你什麼都不說，可你都知道。你早就知道我愛你，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請求，對不對？你要我送你去那不勒斯，這樣我不在，安娜貝拉又死了，CATA群龍無首，你們就能贏。”
    被拆穿的希遠彎了彎嘴角，並不否認，“是啊。”
    “從知道我是將軍的那一刻起，你就在算計怎麼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了，是不是？”
    “從知道你是將軍的那一刻起，”希遠抬頭看著他，依舊是一如既往地鎮靜，“你就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
    禦風沉默了。他在抉擇。
    “小朋友，”希遠笑道，“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