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麵露不忍之色，但終究還是回答道：“腦癌。由於發現得太晚，已經是晚期。我很抱歉。”
    希遠垂眸，似是陷入了沉思。
    這麼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竟然會患上腦癌。縱然見過太多不幸的家庭，此時，陳醫生也無法不心生惋惜。他安慰道：“你還很年輕，免疫力強，如果接受藥物治療，再配上中藥、飲食治療，還可以有很長的時間。但你必須馬上住院……”
    聽到“住院”兩字，希遠抬頭，像是忽然決定了什麼似的，“不要任何治療，我還能有多久？”
    陳醫生急了：“放棄治療？這樣你最多隻有半年。童小姐，你要考慮清楚……”
    “我考慮清楚了，謝謝你，陳醫生。”
    我以為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希遠想，原來隻剩六個月。
    *
    “有人來了。”
    虞天齊眯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蕭筱有條不紊地把桌上的資料全部收起翻麵。秦禦風和程諾各從背後掏出一把格洛克手槍，小心地藏在桌底下。
    什麼人可以跟蹤他們，且竟沒有被發現？
    來者不善。
    哢噠。
    四人的神經都繃到了最緊。
    門打開，屋內的燈光漸漸灑到走廊裏、童希遠的臉上。
    “希遠？”
    “希……遠？”
    希遠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看著屋裏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個人，鎮定得就像一貫的她，一個人陷在安寧的桎梏裏，旁觀著世上一切紛亂彷徨。
    天齊凝視著他，忽然記起自己曾對她說過，安靜，是她最可怕的力量。
    蕭筱最快反應過來，繞到桌前，笑道：“希遠，你來的正好，虞教授正在跟我們說他之前遇到的一個案例……”
    希遠打斷她：“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蕭筱語塞。
    希遠踏進屋內，繞過蕭筱，走到桌邊，對程諾道：“騎士，好久不見。”接著轉向秦禦風：“小朋友，你又長高了。”
    秦禦風瞪大了眼睛，還帶著稚氣的雙眸瞬間盛滿了驚喜：“師夫……你，你都想起來了？”
    希遠聳聳肩：“我從來沒忘。”
    禦風一把抱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裏，語帶委屈地說：“師父，我很想你。”
    “好啦，”希遠親昵地拍拍他的頭，“我回來了。”
    她鬆開禦風，沒有看天齊一眼，轉身坐上桌角，伸手翻弄桌上的資料，一張張看過來，邊看邊說：“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我加入。”一張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這張是誰？CATA的人？”
    沒有人回答。
    她抬眸，隻見另四個人都看著她。
    蕭筱壓著怒氣：“就這樣？”
    希遠：“怎樣？”
    蕭筱提高音調：“沒有解釋？”
    希遠麵不改色：“阿芙，我瞞了你，我很抱歉。”說罷繼續低下頭看資料，好像這隻是一個不值一提的過錯。
    蕭筱：“你不可以這樣。”
    希遠有些不耐煩地反問：“不可以哪樣？”
    “像這樣！莫名其妙讓我們以為你失憶，又莫名其妙地告訴我們你從未失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太過分了！你完全不知道我們經受了什麼！你聽著，……”
    “不，你聽著！”希遠扔掉手中的紙，站起來指著蕭筱，帶著想要一次性解決的架勢，“你，聽好了。兩年前，十天之內，駱駱死了，你不肯跟我說一句話，接著林克死了，他，”指向天齊，“消失了，組織認定他殺了林克，他是叛徒。我們和CATA開戰，我走投無路去找爹地，卻發現他也死了。十天……十天之內，我失去了所有人！我嗑上藥的時候，你們不在，我犯毒癮的時候，你們不在，我戒毒的時候，你們也不在。所以，所以你們沒權利告訴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尤其是你們兩個還活著的人。”
    她終於平複了怒氣，變回那個毫無表情的童希遠。她拾回被她扔在一邊的紙張，重新埋頭看了起來。
    屋裏又一次鴉雀無聲。
    最後是秦禦風打破了僵局：“我覺得今天晚上大家都沒什麼心思了，不如明天再繼續。”
    程諾：“牧師說的沒錯，我們都回吧。明天晚上十點，還是在這裏集合。”
    蕭筱背起包，奪門而出。
    禦風和程諾理好各自的東西，也離開了。
    希遠依舊坐在桌角上，天齊雙手撐著桌麵。
    許久，天齊沉聲道：“林克是叛徒，不是我。”
    “我知道。”希遠說，“我聽到你和阿芙的對話了。”
    “那時我……”
    “不需要。”希遠打斷他，“我不需要了。”
    “阿睿。”
    “Aiden，”希遠抬頭看著他，“我已經過了需要你解釋的階段。我現在很好。”
    她站起來，把桌上的文件疊整齊，推到天齊麵前，“寢室裏不能存放這些東西，還是由你保管吧。明天提早一小時來，讓我再看看這些東西。”
    她轉身向外走。
    天齊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我們不能重新開始了，是不是？”
    希遠背對著他，眼裏有什麼在積聚。須臾，她深吸一口氣，淡淡地回答：“你永遠比不過已經死去的人，不是嗎。”
    “陳醫生，沒關係的。請告訴我，診斷結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