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音樓被封，甚是冷清，也沒有了以往的鶯鶯燕燕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剛一進樓，就見一個穿紅衣的女子，一路吆喝著扭將出來，極盡風騷，看樣子不過四十。
    待來人走近了，慕容饒有興致地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子也不知用幾斤重的脂粉塗了張大白臉，厚實的嘴唇硬是給點畫成了櫻桃小口，一笑便儼然裂成了血盆大口，下巴中央有老大一顆黑痣，遠遠看著真像粘了一坨未幹透的老鼠屎。
     同樣是痣，我們王爺眉梢上的怎麼就這麼好看。慕容心裏嘀咕著，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轉向程項羽，一臉癡笑。
     “顧大人啊，您可終於來了。”那紅通通的婆娘殷勤地向顧長歌作了個大福，眼睛滴溜溜地往五王爺身上打轉，其間自動忽略了站在長歌和項羽中間的慕容，“這還帶著貴客啊，不知怎麼稱呼？”言罷，還故意向五爺身前靠了靠。
     “在下姓王。”項羽隨口說了個假名。
     “王公子好俊俏的臉。”紅婆娘又往前蹭了一寸。
     慕容不爽起來，挺身就往項羽麵前一擋，心說親親王爺的油水我都還沒揩到，肥水妥妥地不能流外人田。
     看著慕容一臉的凶神惡煞，活脫脫一副母雞護崽的模樣，項羽牽動了一邊嘴角。
     長歌看著直搖腦袋，趕緊清了清嗓子，扯開話題：“李夫人，下官今日是來辦公事的。還望夫人配合。”
     “大人，這幾日可把姑娘們在屋裏憋出病來，什麼生意也都沒了，您快查查吧，還我們樓一個清白。”李夫人耷拉著兩條眉毛，極像隻霜打的茄子，“我這就帶你們進去。”
     “這麼巧。”又是人不見影音先聞，門口出來個捧著油肚子的季禦明，“顧大人也來查案啊。”
     季禦明正準備開始打官腔，眼睛一下子停在了王爺身上，頓時驚得一個趔趄，“王爺”二字幾欲脫口而出，項羽衝他輕輕擺了擺手，季禦明連忙吞了口唾沫，連帶著把到嘴邊的話一起咽了回去。
    
     李夫人帶著一幹人穿過大片花草長廊，進了個掛滿薄紗，裝潢秀麗的寬敞軒屋，“這是平時那些大臣聽曲的地方，事情也都是出在這兒。”
     正說著，屋子深處傳來一陣琴聲，叮咚之音如翠玉相撞，婉轉纏綿處好似泉水汩汩墜入山石間，靜默停息時恍如花瓣無聲落飄溪上。
     慕容留意地回頭，隻見長歌微眯了雙眼，眉目裏有道不清說不明的迷惘。
     “這首曲子叫《桃花水雲》。”一個至好聽的聲音順帶濕潤的鼻息從上而下緩緩飄進慕容耳朵裏，慕容舉首去看，竟是王爺輕聲在自己耳邊低語，眼裏是足可以溺死慕容的一水溫柔，“是顧長歌摯愛之人所作。”
    
     程項羽的這個小小舉動無疑差點就讓慕容鼻血狂飆。
     不過，顧長歌摯愛之人，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慕容正好奇，就見李夫人從裏麵引出一個年輕女子，上套一件玉蘭浣花錦衫，下著水煙逶迤拖地長裙，外形嬌小卻玲瓏有致，翩翩然地步在薄紗裏更像是從雲間走來，再看那麵容，鵝蛋臉，丹鳳眼，長眉入鬢，粉麵更如桃花映春水。好一個如玉人。
     人如其名，琴女馥玉。
    
     馥玉欠了欠身，行了個頂標致的禮，抬頭時望見長歌，眉眼稍動片刻，波瀾也瞬即全無。
     長歌垂了眼，不一會兒也裝出沒心沒肺的樣子。
     有趣。明明情深，卻硬是形同陌路。真真有趣。
    
     “大家喝口水潤潤。”李夫人喊了在屋裏打雜的小丫鬟水月去倒茶，眼見小姑娘雙手剛要拿壺，馥玉眼中閃過一絲焦慮，一把奪了那壺，抱在身前，“這茶不好，我去取今年新收的碧螺春來。”說罷剛想走，卻被季禦明一手攔住。
     “本官覺著這茶甚好。”季禦明一下子從馥玉手裏抽走了那壺，掀了蓋子往裏瞧，“難不成是玉姑娘這茶裏有玄機？”季禦明露出了老狐狸模樣。
     “季大人，玉姑娘也隻是想以最佳之物來款待，這樣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顧長歌開了口。這小子的胳膊肘到底還是往裏彎的。
     “長歌，我們本就是來查案的，況且這個地方命案頗多，再者。。。”老狐狸眼睛衝王爺身上瞟了瞟，“不能不防啊。”說完，就命人將那茶送回了大理寺衙門，交給一向熟悉藥物的周檀。
    
     半個時辰後，來報的小廝臉漲得通紅：“茶裏。。。的確有東西。”
     “哦？”眾人皆豎起了耳朵。
     “是。。。”小廝的臉快成了熟透的大蝦，“是種叫‘情起’的藥物，服用者會感到異常興奮，精神高漲，通常。。。通常用來催情。”
     這一結果實在讓人瞠目結舌。眼前這個清清淡淡的秀色女子竟慣用迷情藥物？
     “收押大理寺。”正在大家麵麵相覷之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程項羽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