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無比饜足。
     慕容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哉悠哉起了身去迎接初春那縷細陽。
     一打開門，充滿佛祖光輝的周檀早就貼心無比地在院中小石台上擺上了一碗剔透的水晶蝦仁餃，慕容感動地差點雙膝跪地喊上一句“再生父母”。
     慕容吃得正歡喜，突見顧長歌手握一打卷宗，風一般衝進了裏屋，不一會兒又衝了出來，真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慕容玩心十足，捏起了戲腔喊道：“呔！來者何人！”
    顧長歌方才根本沒注意院裏的慕容，如今倒是被這一聲鬼哭狼嚎驚起了滿身的雞皮，駐了腳，嘴角抽搐地轉過身來。慕容剛想出言調侃幾句，卻被長歌眼下兩塊烏青嚇得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也隻有菩薩般的周檀頂暖心，好聲問了句：“顧大人，精神看起來不怎麼好啊。”
    長歌也不禁打了老大一個哈欠，搖了搖千斤重的腦袋：“無有辦法，期限僅有十日，要救那些伶人性命，就隻能死趕活趕地動腦了。”話還未說完，第二個哈欠又接踵而來，“我一早去領了暴斃官員的名單，裏頭還真是有蹊蹺。”
    “蹊蹺？”慕容和周檀幾乎是同時開了口。
    “這些人似乎都與五王爺熟識。”
    “所以你現在打算去王爺府上？”
    “是啊，檀姐勞你幫我備匹馬。”長歌揉了揉惺忪的眼，轉身向周檀道。
    “兩匹！”
     周檀，長歌齊刷刷望向慕容。
     隻見那慕容兩眼裏五光十色，就差能噴出火來，雙手“啪”地撐在了台子上，震得那裝餃子的玉碗向上一跳。仿佛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慕容諂媚地臉綻霞光：“我這不是想給顧大人效效力嘛！”
     長歌嫌惡地斜眼瞥慕容滿目的淫光，是個人都知道麵前這容光煥發的女子冠冕堂皇是想去見她的親親王爺。
     須臾後，打著十二萬分精神的慕容和一分精神也沒有的顧長歌出現在了五王爺府。
     廳裏高座上的那個人聽完了長歌的簡述，微微動了眉眼，頭略略一低，削尖的下巴就埋進了又長又鬆軟的裘毛裏。真真是舉世無雙的王爺，慕容看得心頭花枝亂顫。
     也不知是不是深思中的王爺被看得發怵，竟將視線在慕容身上停轉了幾秒。
    長歌覺察到王爺的目光，轉頭瞥了眼慕容，禁不住地扶額，隻得幹咳一聲：“這位慕容姑娘，請把你嘴角的口水擦一擦好嗎。”
     慕容一下子從浮想聯翩裏驚醒，手忙腳亂地抹了抹嘴角，壯壯膽接著衝堂上的人亮出一口雪白的牙，微笑。
     程項羽大概也是覺得有趣，竟沒意識地在嘴角牽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王爺，這些喪命的大臣，都與您交集不少，如今這些命案也就自然而然與您扯上了關係。王爺對此可有何打算？”長歌正了顏色道。
     “想來是有人故意想把此事引到本王頭上，這樣吧。”項羽頷首，修長的指節輕敲花梨木的座椅扶手：“本王與你們一同去刑部看看。”
     此話一落，慕容心頭便是百花齊放，默默感概此等喜事就應該痛飲三杯。
    片刻後，馬夫牽來了踏雪夜麒麟，此馬周身烏黑，隻有四個蹄子潔白不染一絲雜色，跟隨王爺征戰沙場，出生入死。
    五爺一撩下擺。翻身上馬，衣袂翻飛間更是成了慕容心裏頂頂英武的謫仙。
    三人一路趕去了刑部斂屍間，一進門，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惹得慕容頻頻回頭去看王爺的臉來洗滌身心。
    停屍台上五具屍體皆以白布蓋著，長歌眼神示意，小廝便喏喏掀了半身。五具屍體年齡，體型皆不一。唯獨相同的就是死狀都萬分淒慘，眼圓瞪，口大開，青筋暴出。程項羽停在了一具年老的屍體旁，目光略有黯淡，似歎似惜了一句：“這居尚書不久前還玩笑說要把女兒托付給本王，可憐如今竟躺在了這陰寒地方。”
    慕容聽了王爺話裏的不忍，心頭一緊，細細低頭去看那些屍體。
    “似乎有些奇怪。”慕容一手捏著下巴，一手去撩動未被完全掀開的白布，“這些人胸口的衣服似乎都有撕扯破裂的痕跡。”
    聽了慕容的話，長歌眉心一擰，伸手取了一塊幹淨的白巾，抓起各具屍體的手查看，果不其然，每一具的指甲裏都嵌著衣衫上的布料。
    “看來這些大臣死之時都以雙手抓撓胸口，似乎是心悸而死。”程項羽若有所思，揮手喊來了仵作。
    邊上的小廝麵有難色，伸手阻攔：“上頭說不準動屍體的。。。”
    項羽劍眉一挑，厲聲正色道：“如有任何罪責，本王來擔，定不會連累你一分。”
    小廝聽了，這才籲氣退了。
    不一會兒，仵作便來稟報，這些文臣武將果真都是心髒暴裂而死，似乎都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鵲音樓裏聽曲，然後就受了極大的打擊？這怎麼說都不合常理。
     “那就得去聽聽鵲音樓唱得是什麼曲了。”慕容一笑，花癡無比地望望她頂好看的王爺，回頭又去看默不作聲的長歌。
     顧長歌眼裏的那種憂鬱似是又隱隱地現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