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輩子也不知造了什麼孽。”顧長歌迫不得已地接了慕容這個大麻煩，罵罵咧咧地帶著她往住處走，慕容倒也不作聲，邊走邊欣賞著前頭這個萬千少女的意淫對象被自己氣出的潑夫樣，心裏好不痛快！
     “喏，就是這兒。”慕容隨著話音抬頭看了看，碩大的“大理寺”三字堪堪掛在了眼前高門上，這位顧大人想來實在是把破案當作人生頭等大事，竟幹脆連住都直接住在了辦公場所。
    一進門，顧長歌便引來一個穿羅蘭色散花如意雲煙裙，上梳墮馬髻，斜插一支百合水晶簪的女子，模樣約莫二十五六，相當清秀，臉上也有遮也遮不住的笑，一看就是極其好說話的菩薩心腸。
    “這是慕容埃，今日本官看黃曆上寫的出行不利，心說不信這般，於是果真就撿了個這樣的包袱，既然同是女子，檀姐，以後還麻煩你，多為這‘包袱’操心了。”長歌向眼前女子做了個手勢，草草做了一番介紹，話中更不忘明裏暗裏地損慕容。
    那女子依舊笑眼彎彎，福了一福，“奴婢賤名周檀，是五王爺手下帶刀侍衛萬屠風的妻子，平時閑暇無事，又小懂些醫藥，便在大理寺做活，慕容姑娘是座上賓，以後有什麼需要賤奴效力的的，姑娘但說無妨。”
    “誒，姐姐行甚禮。”慕容趕緊伸手去扶，順勢甩了顧長歌老大的一個眼刀，“省得有些人又該說我不懂禮數，再說了，你我初見，皆為平等，何來的主仆之分？”言罷又頓了頓，接著道：“我便也稱呼你檀姐吧。”
    周檀點頭回應，笑燦如那佛下盛開的五色蓮花。
    礙於慕容這一身脫離主流的行頭實在讓人難以恭維，周檀便帶著她下去洗漱，換上了件藕色的團蝶鳳尾裙，精心梳了個垂鬟髻，又從自己的梳妝盒裏挑了一對水似晶瑩的春桃步搖，替慕容各插了一邊，好生裝扮完，周檀便站到一旁，細細看了看，說“看姑娘不過十八九的年紀，這樣一收拾，的確是好看。”說著也不等慕容伸手撈得麵鏡子，就一把把她推出門外給眾人看。
    門外的小廝丫鬟看了慕容脫胎換骨樣呆楞站著，都忍不住掩嘴笑著看她，本是誇她精靈可愛的意思，這下反倒弄得向來厚臉皮的慕容摸不著頭腦，直把臉漲得通紅似關公。
    這時，隻見顧長歌手托一把炒瓜子，一邊磕一邊從裏屋晃悠了出來，對著慕容上下打量，慕容見他一臉看戲的神情，沒好氣地吼：“怎樣！”
    “嗯。”長歌拿起一顆瓜子塞進嘴裏，“像個人樣了。”
    “看來大理寺有貴客了。”人不見影音先聞，順著這話，隻見裏屋又轉出一個黑影，再一看竟是個穿官袍的中年男子。
    “在下季禦明，與長歌同為大理寺少卿，不過平日裏並不住大理寺，所以姑娘先前未得見我，有失遠迎了。”
    慕容收起凶狠樣，低身行了個禮，規規矩矩叫了聲：“季大人好。”
    再下麵也就是季大人這般那般地打著官腔客套。慕容這般那般地應付著官腔客套。
    慕容定海神針一樣杵在那兒說得口幹舌燥，無聊至極，顧長歌報複一般看了良久才慢吞吞放下手裏那把瓜子，叫了慕容，周檀一起去用晚飯，周檀揮手笑說要回去給屠風做紅燒裏脊，也就不去了。
     季禦明當即表示加入，借著“有正事要商議”的名頭，活活圖了長歌一頓好酒。
     兩個少卿也不避諱，當著慕容的麵就開始大談特談，季禦明夾了一塊熱氣騰騰的鬆鼠鱖魚放進碗裏，正色道：“長歌你也知道當朝為官者有不少愛去鵲音樓聽曲的吧，近來有不少文臣武將在聽曲歸來後，都大病不起，就連禦醫也束手無措，隻得看著他們歸天。”言罷，將方才冷卻的魚肉放進嘴裏咀了咀，“如今龍顏大怒，要大理寺徹查此事。”
     “那鵲音樓可被封了？”長歌抬起小臂，舉樽酌了一口，也就在那以袖擋麵的刹那，慕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瞥見成日裏嘻嘻哈哈的顧長歌眉梢微蹙，眼裏掠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憂慮，慕容眨眨眼，再看，已不見了蹤跡。
     “自然。”季禦明舀了一勺銀魚蛋羹，“那些伶人可都是第一值得懷疑的。聖上還說。。。”
     “說什麼？”
     “說是大理寺若在十日內查不出實情，那鵲音樓裏的伶人就得通通賜死以慰那些官員的在天之靈。”季禦明似有些同情，可剛欲出口的輕歎瞬即被隨之而來的飽嗝所替代。
     “我會立刻著手辦的。”長歌再次杯酒入肚，全然無了往日痞氣，目光泠泠似了汪未化淨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