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榕樹孤魂 第二章 球場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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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學校是一所幼兒園到初中集一體的農場學校,四麵環山,一條小河從中間穿過,東西兩邊各有一個魚場。南北方向是正後門,學生宿舍坐落在後門靠近食堂的位置。
是夜,盛夏的夜光和十一年前一模一樣。
學生宿舍都是平房,一間八個上下鋪,門前的芒果樹在月光下投出大片大片的陰影,隨著夜風微微晃動。
宿舍裏是平穩的呼吸聲,夾雜著偶爾傳來的磨牙聲,最裏麵右邊上鋪靠著窗子方向睡著一個少年,薄被夾在兩手的腋下,睡姿很舒適。
少年麵容清秀,不難看出十年後也會是一個俊朗的男孩,半長的碎發服帖的在額頭上,少年嘟了嘟嘴,皺著眉頭翻了個身,反反複複,似乎進入了一個夢魔中。
安寧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跑步,還有拍球聲,笑聲夾在在一起,實在是忍無可忍。強迫自己睜開眼,帶著幾分起床氣衝著窗子外麵的籃球場吼了句,“吵你妹啊,都還沒開燈,要打球不會白天再打啊!”
世界清靜了,安靜合著眼抱著被角吧嗒著嘴,學校是統一的開關,早上六點半會統一拉燈的,這些人太沒道德了。明天就是周五了,終於可以回家吃媽媽做的飯菜了,食堂的飯菜越來越難吃了,安寧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一會開燈了去吃碗米粉吧。
快要如夢之際,剛才出現的笑聲、打球聲又來了,農場本來就不大,在這裏念書的安寧都認識,因為他外婆的緣故,安寧從小到大都很吃得開,哪怕現在他才初一,學校裏初三的都有好幾個是他的侄子侄女,外公是那一輩的老幺,安寧的輩分也跟著擺在那裏。少數民族中輩分意識是很強的,安寧還有個舅公比他媽還小幾歲,從小耳濡目染下安寧根本不知道尷尬這個東西是什麼。
安寧摸了摸安媽媽給他準備的手電筒,猛的翻身起來朝著窗外射去,背後是兩個籃球場,在手電筒的光下空空蕩蕩,一目了然。什麼人也沒有。
“靠了,算你們跑得快,別給我逮到了。你妹的。”安寧又朝著外麵罵了兩句才收回電筒,他才不怕有人報複,曾經看不慣他囂張的都被人收拾過了。
這次安寧是真的睡過去了,也沒在聽到有人排球吵鬧。
安寧是被懸在宿舍中間那50瓦的大燈泡給晃醒的,睡得高醒得早啊!伸了伸懶腰活動一下脛骨,作為205的宿舍長,安寧有責任在第一時間叫醒宿舍裏的成員。摸到旁邊的木棍狠狠的敲了幾下窗子上掛著自製的鑼鼓——一麵爛臉盆。“起床了起床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
三年級以後就要上早自習了,早自習過後天有點灰,看來要下雨了,果不其然,第二節課才開始外麵就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安寧趴在課桌上心裏有著小小的竊喜,太好了,不用出操了,那個第八套全國人民廣播體操他都操了6年了,學校也不知道換一下,蠢斃了。
“安寧,坐好,沒骨頭嗎?”數學老師狠狠的瞟了他一眼。
安寧吐吐舌頭,正兒八經的把書打開,惹得旁邊的陶堅之樂,衝著他擠眉弄眼的。
“笑你妹啊,堅波比。”波比是他們民族話,形容長得很胖的人。
“小寧,今天你自己坐車回去嗎?”陶堅討好的笑笑,用書擋著臉小聲道。
“不知道。”安寧垂著眉眼認真的做著筆記。有時候是他爸來接他,不過他爸很忙,大部分時間裏都是他自己坐車回去,十五公裏的路程兩塊錢。
“哦!”陶堅看他臉色不好,也沒再接話。
或許是受了陶堅那番話的影響,安寧一早上都悶悶不樂的,哪都沒去,座位也沒離開,空了就拿出前麵老師布置的作業坐了起來。
第四節課眼看要結束了,包括安寧在內的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周五的午餐是最豐盛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子弟學校的習俗,一個星期盼著念著也就是等著每個星期的最後一頓飯,大師傅做的鹵肉可是一絕,也隻有周五能吃得到。
終於下課了,同學們吼著叫著的衝出教室,猴急的早上就把飯盒帶來了,安寧起身往外走,一動伴隨著劇痛跌回座位上,臉都白了。
陶堅見他不對勁,忙過去扶著他,“小寧,怎麼了?”
“沒,沒事,你先去打飯,別讓那些牲口把鹵肉打完了。”安寧疼的渾身冒冷汗,左手扶著左腳的膝蓋處輕輕的揉著,見陶堅沒動靜白了他一眼,“去啊,傻愣著幹嘛?”
“真沒事?”陶堅不確定的問。
“沒事沒事,可能是坐久了,休息會就好了。”安寧不耐煩的揮揮手。
陶堅見他堅持,也就走了。三層高的教學樓人越來越少,安寧試著活動一下左腿,伸直的過程中伴隨著陣陣劇痛,太他媽疼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安寧咬著牙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一步一瘸的走出教室,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