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咬著牙忍著劇痛一瘸一拐的走回宿舍，路上的人很多，眼尖的老遠看到他就打招呼，“小寧，摔了？”
    “你才摔了，你妹，別和哥說話，心煩著呢。”
    安寧是被一路圍觀到宿舍的，陶堅已經吃了大半盒飯了。見安寧進來忙舀起一大勺飯塞到嘴裏，含糊道，“你腫麼才回耐。”
    “舌頭捋直了在說話，我的飯呢？”安寧呲著牙叫喚。狠狠錘了錘床板，不是氣的，是給疼的。
    “哎，寧哥，你輕點，灰落了一地。”小勇護著飯盒嘟囔著。
    安寧抱歉道，“對不起啊，太疼了，小勇你和莉亞一個班吧？去幫我叫她過來一下。”
    小勇二話沒說放下東西就去了，安寧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莉亞是安寧的表妹，不是一表三千裏那種，她的外公和安寧的外公是親兄弟，兩家相隔不遠。莉亞小時候很喜歡粘著安寧，不止是她，幾個弟弟妹妹都喜歡親近他，安寧大他們三四歲，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中間就隔著一條河，河上架著兩座橋。距離不遠，沒一會莉亞就來了。莉亞是跑著來了，還沒進門就聽到她在喊，“哥，哥你怎麼了？”語氣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安寧神色已經緩和過來了，麵上也恢複了紅暈，這腿也很奇怪，不動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像個正常人一樣。見莉亞進來放下勺子，笑笑道，“我沒事，別擔心，去給我媽打個電話，給她說讓我爸來接我回去，這個樣子怕是沒法上課了。”
    “哪疼呢？我看下。”莉亞彎下腰。
    這地方天熱，安寧穿著短褲，修長的手指撩起褲腳指了指膝蓋讓他看。小姑娘眼淚汪汪的，想摸又不敢摸，坐在安寧身邊蹭了好一會才道，“我去給姨媽打電話，哥你呆在這別亂跑了啊。”
    莉亞橫著眉指著小勇道，“猴子你給我過來，我哥要喝水你就給端著，要吃飯你就給喂著，要是怠慢了我哥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嗎？”
    小勇忙點頭，莉亞留著長發，眉清目秀的，雖然年紀小了一點一看就是一個美人胚子，先前對著安寧楚楚動人的模樣換個人就不一樣了。
    “噗！你哥要上廁所他也得跟著對吧對吧？”
    “那當然，”莉亞順口接了下來，抬頭白了陶堅一眼，“死波比，肥死你算了，哼。”小姑娘傲嬌的出門完成任務去了，綁在腦後的馬尾一甩一甩的。
    打電話要去教學樓那邊的小賣部，莉亞去得快回來也快，中午學校是要午休的，鈴聲已經響了第一遍了，莉亞還坐在那裏，安寧的腿不方便隻能和小勇換了鋪位。
    好不容易把莉亞勸走了，小姑娘一步三回頭的模樣讓安寧有些內疚。
    上床的時候需要伸直腿，安寧又受了一次折磨，等到那股子疼痛勁過去後，安寧反而睡不著了，躺在床上望著蚊帳發呆，捉摸著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是一早上都沒運動所以血液不循環了？
    就在安寧東想西想的時候，宿管進來了，“安寧你外婆來了。”
    “我外婆？”安寧坐了起來，宿管後麵的人不正是自己王婆麼？“外婆你怎麼來了？”
    “小寧，腿怎麼了？能不能動？外麵在修路，車子進不來，隻能走出去。”安外婆今年六十四了，老人還很精神，隻是歲月的痕跡越發的深沉。
    “走不了路，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疼起來了。”安寧皺了皺眉，莉亞是給他媽打的電話，不是應該是他爸爸來接他麼？他爸來不了他媽也會來的。
    外婆看出他在想什麼，“你爸和你媽都忙，隻能讓我這個老太婆來陪你，你還不願意啊？”
    安寧收起臉上的失望，笑著道，“怎麼會，外婆一點都不老，比電視上的明星漂亮多了。”忘了從哪本書上看到，有那麼一段話是：隻要是女人，不管她多大的年紀，總會喜歡別人誇獎她，這是永恒的定律。
    外婆果然笑了，“就你嘴甜。”
    安寧走不了，他還有親戚，少數民族地區親戚是很多的，叫來一個旁係的初三生，按輩分是安寧侄子輩的，背著安寧走去後門外坐車。這人叫林斌，安寧外公那邊的親戚，安寧去外婆家的時候沒少跟他們一塊出去玩。
    安寧趴在他背上，笑道，“斌哥，我很重吧？要不要歇會？”
    “不用，沒多遠，再說了你還沒一坨香蕉重，這點分量算什麼？”林斌將他往上托了托，他說的是實話，安寧就是太瘦了。
    安寧聽了一頭黑線，也不樂意搭理他了，香蕉是拿來喂豬的，他和林斌他們去地裏砍過香蕉，剁碎了放在大鍋裏煮熟了喂豬，林斌他媽安寧喊三表姐，三表姐邊喂豬變給他科普這香蕉可是好東西！現在林斌拿他跟喂豬的相比這算什麼？
    車子停在後門口，司機是林斌的爸爸，省的下午還來一趟接他，隨便一起回去的，長安牌的麵包車可以坐七個人。
    到了外婆家外公還沒回來，外公在菜地旁邊挖了一個小魚塘，這個時候正是喂魚的時間。
    外婆坐在安寧旁邊略微遲疑道，“小寧，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
    不幹淨的東西？安寧瞬間明白了外婆所指的是什麼，搖了搖頭。內心有些不讚同外婆的思想，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外婆怎麼還那麼迷信。
    外婆的厲害安寧是知道的，記得他六七歲的時候，外婆家請的哈尼族幫工在地裏坎草時出了意外，一刀坎在自己手上了，外公急著去找車帶他去醫院縫針，那個年代車少，不像現在外婆他們隊上就有幾輛。那人砍到動脈上，手壓著坐在外婆家門前，血嘩啦啦的怎麼壓都停不住，旁邊的人都在說在流下去等不到醫院人就廢了，聽得那幫工臉色寡白寡白的。安寧的外婆取了三枚銅錢放在碗裏，裝了半碗水念念有詞半天讓他喝下去，沒一會血就不留了，還真是神奇，安寧那時候還小，一個勁的纏著外婆教他，外婆笑眯眯的告訴他沒成家是不能學的。
    還有一次是安寧在自己家那邊，他們隊上有一棵榕樹，底下埋了人，隊上的大人都說那榕樹很邪門，叮囑他們不要到那邊去玩，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禁地。小孩子都喜歡比較，安寧野貫了終於還是和幾個小夥伴去了禁地，長長的樹藤從榕樹上垂下來，安寧他們拿著它蕩秋千，抹了還爬上去用小刀割了一段下來，裏麵嘩啦啦的流出好多水，很神奇的樣子。安靜聞了聞，沒什麼特殊的味道。
    之後安寧就病了，高燒不退，送到醫院住了一個星期也不見好轉，後來莫名其妙的好了。安媽媽眼睛紅紅的告訴安寧，是外婆去找到那顆榕樹，割了自己的手將血摸在樹幹上，安寧病才好的。
    至於那樣做的意義是什麼安寧不知道，大了之後回想起來可能是還債的意思，但是安寧去榕樹那裏玩的事兒外婆是怎麼知道的？不是安媽媽說的，安寧怕被揍幾個人還發了毒誓不說出去。之後就沒有之後了，之後的安寧見到榕樹都是繞著走的，更不會去證實。
    這些事知道是一回事，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外婆還在神叨叨的念念有詞，安寧扭過頭看電視，隱約能聽到外婆口中囔囔道，“不對啊，算算時間是該發生了。”
    安寧很好奇外婆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外婆，你在說什麼啦？什麼該發生了？”
    “沒，沒事，你看電視外婆去地裏給你摘個西瓜回來啊。”安外婆笑笑，神色恢複平時笑眯眯的模樣。
    安寧聳聳肩，媽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應該尊重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