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縣令一怔，顏展不同往昔的陰狠的眼神令他心虛。陶縣令喉結滾了一滾，強作鎮定：“你怎麼說話的！”
    “你莫不是還想我喚你一聲丈人？”顏展冷冷笑，“嗬，丈人？這稱謂真令我惡心。”
    見顏展絲毫不似往日般乖順謙卑，那陰桀的眼神讓他有了種要被撕裂的錯覺，陶縣令駭然：“你，你……顏展，你敢這樣對我？！你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人是你，你該死。”
    顏展一字一頓道：“你以為你還能在我麵前裝腔作勢多久，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顏展一步步逼近陶縣令，往日的“丈人”被嚇被半死，龐碩的身子不住挪動，卻愣是被逼得動彈不能。
    顏展毫無忌憚地伸手拍了拍陶縣令的臉：“今天是你從官位上下來的日子。”
    陶縣令呆在椅子上，啞巴了。
    “我告訴你，把你拉下來的人，是我。”顏展笑，抬手甩了椅子上的人一個耳光，“啪”一聲聲音殘忍又分明。
    顏展道：“如今在這兒陶源的縣衙裏，都是我的人。陶源城是我，再過一些日子，朝廷是我的，皇宮是我的，整個國家都會是我的。我又憑什麼還要在你這兒低聲受氣？”
    陶縣令雙目呆滯，一半的臉頰被顏展甩得通紅。顏展接連甩了他兩個耳光，擰斷他的鼻梁，繼而嫌棄地拭了下手。
    陶仲慘叫一聲，似鬼哭狼嚎。血糊了一臉。
    顏展不再有興趣去淩虐一個肥頭大耳縱身情色的老叟，接下去的事交給侍衛們幹便好。
    陶縣令血紅著臉，被侍衛扣著一雙肥胖的腿拖出去的時候，眼神也是愕然。顏展邪笑著對他道。
    “走到這一步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全家逼我的。你全家都該死。”
    那個令人惡心的身軀消失在眼前之後，顏展雙手撐在桌案上長舒一口氣，所有的怨恨似乎都該到了了結的時候。顏展再抬起眼時，俊朗溫柔的眸子裏赤紅凝著滿腔怨氣。他殺氣騰騰，像一匹被逼到了絕境的嗜血的野狼。
    本應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在新婚之夜勾搭自己的兄長，自己的兄長親手殺死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他被逼著與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成婚，那一夜他看雙生同胎的哥哥是怎樣用沾了血的手，與那個女人在他眼前恣意妄為地顛鸞倒鳳。
    顏展捂住額頭，一頁頁不堪回首的舊事曆曆在目，他腦袋像鑽心一般疼痛。
    我不會給你們好結果的。顏展僵著臉勾起麻木的笑意，他揉了揉額角喚來心腹。
    顏展複又思索了一番，陶縣令的話並不是不值得考慮。他喚來心腹道：“去準備大量的屬肉，替我找來造謠人，明日午時交貨。”
    ***
    楚河負手站在門庭外，冷眼看仆人們將一車車馬車上的屬肉往裏搬。顏展同樣冷著臉，麵對他一點不客氣。
    他二人如此劍拔弩張地對峙，引來不少街頭巷尾的百姓紛紛圍觀，載著屬肉的馬車由街頭排到了巷陌。大批的屬肉由門外流向門內，大箱的銀兩又由門內流向門外，場麵好是壯觀。
    待到全部的貨物搬空了為止。顏展一拂袖擺，清咳一聲，拿足了陶源東家的威嚴：“該搬的貨我都給你搬齊了，銀貨兩訖，日後……莫再叨擾。”
    他擺明了不願再做楚河的生意。楚河指間揮出一道玄光，輕而易舉挑破了載著銀兩的箱子，銀子光輝燦爛，圍觀的眾人皆是驚呼一聲。楚河嘴角勾起放浪不馴的公子哥兒般輕浮的笑。
    “我給你錢，你給我貨，你就是這麼招待你的買家的？”
    顏展討厭死了這人，恨不得取下楚河那雙眼帶諷意的招子來。他咬咬牙：“你在暗地裏散布的謠言，如今還敢在這兒不依不饒，你到底還待如何？”
    “顏公子，大放厥詞血口噴人可不是君子所為。”
    楚河“嘩”一聲展開一柄描金折扇來，扇麵濃墨重彩，上邊繪著青樓市井百般情態，與他一襲蹁躚的白衣卻出了奇的相襯。扇子是從孫墨那兒借來的。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顏展胸膛起伏了一下，生生忍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讓我去見識一下陶源城各處的作坊吧，看看裏邊都做的是些什麼東西。”
    楚河眼底閃過一絲怒意，片刻後隱匿了去，尾音慵懶地拉長：“我不去看看真實的製作過程，又怎知你交的貨物裏邊，是不是有作假呢？”
    他一語落下，圍觀的人裏一下炸開了鍋，紛擾的聲音撓得顏展不得安寧。他沉著臉道：“屬肉由家傳的密法精心烹製，絕不外傳他人。”
    “不得外傳？真是好笑！”啪一聲折扇收合，楚河冷峻著臉，氣勢威嚴，“我收購了如此大量的屬肉，多少也算得上半個東家，你如今卻告訴我不外傳他人？”
    “或是說，屬肉的製作本就有鬼，你難以拿得出手？你捫心自問一下，如何對得起陶源百姓！”
    楚河氣勢傲人，他目光如炬盯著顏展看，顏展心中一駭，隻覺得眼前似乎換了一個人。耳邊指點的聲音愈來愈烈，顏展聲音低沉下去，退後一步。
    他目光閃閃躲躲：“可屬肉製作的秘術向來不外傳……”
    楚河揚了揚下顎：“你就是不敢。”
    “有何不敢！”顏展心虛地淌汗，他粗喘一聲，“你若是要看，你去看便是了！”
    一錘落定，水到渠成。
    楚河笑了笑，眸光卻越加森冷起來，他起了殺意，殺氣貫滿了皎白袖擺。身側有人突然一把扣住了他肩膀。
    “先等等。”孫墨突然出現在他身側，他附在他耳邊輕聲耳語了一句，聲音低不可聞。
    楚河一驚，有些愕然地轉頭看孫墨。前方緊盯著他的顏展，明顯察覺到事態有變。
    楚河甚至沒有心思與顏展繼續商議，隻道改日再議。而後麵無表情地，匆匆拂袖離去。
    顏展緊緊盯著他背影，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