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三更的時分，顏展起身，身側的女子赤身藏在錦被之下，睡得很不安穩。他勾唇笑了笑，走出門去喚人打開了浴池的門，滑入溫泉內洗浴。
    熱水溫和地澆在他身上。顏展愜意抬起下巴。他生得下巴尖削唇紅齒白，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很討女孩子喜歡，偏偏一雙修長的眉微挑著，襯出幾分邪肆的味道來。
    他沐浴完起身，侍女趕忙上前為他擦拭穿衣。夜深起風，顏展走出落夢樓的時候，攬了攬身上的長袍。
    馬車行駛了一段時辰。下人前去叩門，管家畢恭畢敬地拉開了大門，衝顏展鞠了個躬。
    顏展問他道：“夫人呢？”
    管家躊躇了一會，側身讓了讓：“夫人一直沒睡，在裏邊等您呐。”
    顏展挑了挑眉，嘴角噙著笑，徑直走到了裏屋去。
    桌子旁端坐著個體態纖弱的女子，及腰的長發被束成了拋家簪。明亮的燭火之下，看得見她下顎瑩潤，貌美膚白，像是個溫婉柔美的好女子。
    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茶點宵夜，茶水早早便涼了，散發不出一絲熱氣。
    看起來等了好一段時辰了。見顏展跨步進來，女子動作輕柔地起身。
    陶縣令的千金陶子筠，開口柔柔喚他：“相公。”
    顏展嘴角噙笑，攬過她肩膀來：“有勞夫人久等了呢。”
    陶子筠露出一排貝齒，示意並不介意。她彎腰倚靠在顏展胸前，神情突然有些僵硬。
    她直起身來，壓著嗓子道：“夫君身上香精氣味濃重，可是又在外邊淨了一次身子。”
    顏展眸子裏眸光流轉，片刻後他輕聲笑了笑。
    “以前便給你說過，與客人喝酒談生意，身上難免會沾些難聞的氣味。我總希望身子幹幹淨淨地回家，不被你嫌棄才好。”
    “這樣啊，嗬嗬。”
    陶子筠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起身為他寬衣解帶：“夫君真是個細致體貼之人。時候不早了，我倆便早早熄燈入睡吧。”
    顏展一頓，他推拒道：“我今晚還有些事情要辦，今晚便睡在書房了。夫人快睡吧，有勞你今晚久等了。”
    說罷他輕輕吻了吻陶子筠的耳畔，聲音十分溫柔：“做個好夢，我隻愛你一個人。”
    顏展攬緊了衣裳匆匆而去。陶子筠僵直了身子看他背影，嘴角抽了抽，勉強像是在笑。
    身後的屋梁上，有黑衣的探子探出了個頭來，聲音冰涼如死水。探子如往常一般稟報道：“公子今日去的是落夢樓。”
    陶子筠輕嗤一聲，麵容有些悲苦。她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去罷。記著將名字逐個逐個記在賬上。”
    探子領命，如幽靈般遁去了身形。屋外風聲猛烈，屋內人滅了燭火，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