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轉身跨門而出，並不急於去找線索，卻是尋著一股異香往南去了。
    他從一入城便能感覺到這股氣味，異常地勾人心魄。香味甚至掩蓋了全城，而並非花香或胭脂的香味，而是一種能夠勾起人食欲旺盛的味道。
    楚河進食並不多久，他並沒有感到饑腸轆轆，內心卻徒生一股想要嚐鮮的欲望。
    若是凡間有一個廚子能做到這種境地，想來也並不簡單。楚河越往南走，香氣愈濃，內心的欲望便愈加強烈。他想了想，隱約感到事情並不簡單，卻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前方明明是一條寬敞的街市，楚河卻愣是沒能擠進去。
    他有些訝異，不覺挑了挑眉峰。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凡間的人山人海，人潮群湧。
    人群一層疊著一層，密密麻麻的人群形同蟻群般交疊成了人海，相擁而上去爭搶些什麼。
    恰逢隆重的時節遇上這番盛況，似乎也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人們爭搶的是同一種東西；而整整一個偌大的街市，經營的也是同一種東西。
    這些人的情態癡迷得有些接近瘋狂。楚河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截住一名死命往前擠的少年。
    楚河問少年道：“你們這是去搶什麼東西？”
    少年急著去搶食物，回答也並不耐煩：“我們這不是去搶東西，我們這是搶著去吃東西！”
    “吃東西？”楚河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低聲道，“這倒是奇怪了。”
    少年輕瞥他一眼：“外鄉來的吧，初來乍到剛不久吧？”
    “嗯，”楚河點點頭，“的確。”
    “那就難怪了。”少年了然道，“生活在陶源城的人，沒有不知道陶源屬肉的道理。”
    “陶源屬肉？”楚河不覺失笑，他疑惑道，“這倒是稀奇了，這種店鋪開遍了街道。你們爭著搶著，就為了這一塊肉？”
    少年對他這種外來人，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他像是在回味，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擠眉弄眼道：“你去嚐嚐、嚐嚐便知道。你不嚐嚐，又怎麼知道個中滋味……”
    楚河麵部表情僵硬了一下，這少年的姿態倒與雲音閣的老鴇蠻像。
    但他確實是有些好奇這個中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楚河心念一轉，突而問道：“這整條街道，所屬的都是同一個東家麼？”
    少年挺起腰板，神情是驕傲的。他咧嘴笑道。
    “這是自然。這陶源屬肉，都是這顏家所製、顏家所產。說到顏家的顏展公子，可謂是我陶源城的代表，不是個簡單人物咧。”
    楚河眼皮一跳，突然一把扣緊了他的手腕。楚河欺近少年，低聲道：“哦，那位顏展公子，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少年被嚇了一嚇，楚河倏然靠近的臉，令他麵色大躁。他別扭地推拒了一下。
    “顏公子，不隻是陶源屬肉的東家。他靠製作屬肉發了家，連帶經營酒水絲綢的行業。可以說陶源城的大半行當收成，幾乎都歸納在了他名下……”
    “哦，竟這般厲害？”楚河壓低了聲音，“那你告訴我，顏展公子發家是在那一年？”
    一提顏展，少年愈發得勁起來。他拔高了聲音，道：“顏公子是在三年前發的家，如今竟將酒水絲綢行業，兼帶經驗地這樣好。厲害吧！”
    他語氣裏含了十分的自豪。楚河看他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模樣，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鬆開手，將一枚冰涼銀亮的事物塞進了少年的手心。
    “有勞。”楚河淡聲道。少年眼前恍惚了下，那位白衣翩遷的俊逸公子，轉霎便不見了蹤跡。
    “啊？”少年撓了撓腦袋，手心裏臥著一枚沉甸甸的銀子。他猛然抬首，眼前人潮擁擠，哪還辨得出楚河的身影。
    “有錢人呐，要去吃屬肉也不必趕這麼急吧。”
    少年喃喃道：“忘了給他說了，第一次吃屬肉量不能過大。聽傳聞說，屬肉是用妖精肉做的，吃多了，是會成癮的。”
    “要不要給他說這個傳聞呢？”少年猶豫了會，慌忙搖搖頭，不屑地呸了一聲，“想什麼呢，傳聞什麼的都是假的。顏展公子，才情過人俊美無儔，怎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呢。”
    他一抬眸間，滿眼都是崇拜。一轉身，又奮不顧身地紮進了擁擠的人潮堆裏去了，搶肉。
    一波接一波的人海蜂擁而來，奇異的香氣蔓延了全城。人聲鼎沸喧囂，青苔階上落了白霜，街角處有酒香四溢。公子佳人言笑晏晏，每一人的雙頰上，都釀上了一縷妖冶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