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墨斜倚在船舷之上，依舊著了一身暗紅的袍子，雙腿微微蜷起，慵懶不經意地分開。他撐起下巴眯眼看楚河。
    “她不會來了，你走是不走？”
    楚河背對著他，席地坐在船舷上撫琴，一直不曾言語。
    孫墨冷哼一聲，招手示意道：“來人，開船！”
    楚河指尖勾起一根弦，“噹”一聲聽起來有些刺耳。楚河開口，打斷他道：“再等等。”
    “哦？”孫墨斜睨他一眼，“被拋棄了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你是第一次吧？以後要適應。”
    楚河手腕一僵，琴弦驀然拔到最高，金絲楠木的琴板顫了顫。實在難以入耳，孫墨捂住耳朵直起身，惱怒道。
    “你還有完沒完，說了她不會來了！”
    楚河低下頭靜下神來，這一次起弦優雅，琴聲飄然入耳宛如仙樂。他淡淡重複道：“再等等。”
    季曉山身側的牛此時“哞”了一聲，四肢愜意地伏下地來，牛尾巴一甩一甩。
    因此誰說對牛彈琴來著？季曉山瞪了那老黃牛一眼，蹲著身子往竹林裏縮了縮。
    日上中天的時分，她靜悄悄躲在幽綠的竹林裏，偷偷窺視他的背影。
    她看孫墨與他恣意調笑，看他勾弦的指尖下流淌出最美的音律，看他清清冷冷永遠不可觸及的背影。季曉山很想上前與他去說一句話，但他近在了咫尺，她又沒了勇氣。
    季曉山心想，就這麼看著吧，我知足了。
    季曉山豎起耳朵來聽他奏了一曲又一曲，她等著等著等到了日頭漸漸西斜，楚河的船隻終於揚帆起航。
    “叮，噹。”一曲終了，餘音繞梁。
    琴聲與人皆漸漸遠去，再無聲息。船槳揉開溫潤的水波，所過之處泛起星星點點萍藻遊魚。季曉山愣愣地看，夕陽之下，船隻凝作了遠處一點模糊的光。
    興許是一天沒有進食，季曉山腦袋有些木訥。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長長了一些的指甲，突然伸手在兩邊的竹幹上劃出了深深一道痕跡。
    “楚河。”
    “季曉山。”
    一筆一劃，一字一頓。季曉山反反複複看著這兩行字，心裏空落落的。她蔥白的指尖停留在了“楚河”兩個字上，用指腹反複摩挲。
    好像刻在了自己心上一樣，深刻又難過，抹不掉了。季曉山歪頭傻笑，自言自語了一句。
    “若是有緣，你下一次回來，我還做糍粑給你吃。”
    “騙子。”身後有人沉聲道，聲音好聽得像一壺醉人的美酒。季曉山大驚。
    “你是個騙子，”楚河一襲白衣素袍，幽邃的鳳眼裏似乎含了些怨念，“你明明讓我餓了一天了。”
    季曉山傻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瞪眼看他。
    楚河抬手拍了拍她亂蓬蓬的小腦袋，語氣聽起來像是控訴：“你說過的，要做糍粑給我吃。”
    季曉山手足無措：“你不是走了麼……”
    楚河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我會分身術。”
    季曉山：“……”
    楚河被她不可思議的眼神瞪得，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別過臉去道：“我早發現你躲起來了。你方才看見的，不過是一卷幻境，船隻還沒有離岸。”
    季曉山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羞赧低下頭去：“我隻是想來和你說句話……卻不料你、不料你等了這麼久……”
    楚河扶起她的身子，捏下她鬢間沾著的一片嫩綠的竹葉。他眉眼含著一點笑，笑容很淺。
    楚河問她：“我們有緣無緣？”
    季曉山訥訥道：“有緣的。”
    楚河繼續問：“日後給我做糍粑吃？”
    季曉山點點頭：“好。”
    楚河再不發一言，他衝季曉山伸手。季曉山看見他那雙白皙的骨節分明的手掌，手掌溫度清清冷冷，季曉山記得起來。
    季曉山心頭一悸，憶起與他發生過的種種，心裏頭如海浪翻騰激蕩。她突然堅定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手裏，握緊了楚河的手掌。
    “走吧。”
    季曉山定定看著楚河，再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她驀然展顏一笑，“日後我若日日賴著你指著你過活，楚公子可會後悔？”
    楚河唇角微勾，笑容深了一些，聲音卻依舊淡淡得：“不會。”
    季曉山笑：“那我天天給你做糍粑、做麵條、做饅頭，成麼，楚公子？”
    “成。”楚河頓了頓，補充道，“聽說你們凡間的燒餅味道不錯，你可會做？”
    “……會。你想吃什麼，都給你做。”
    於是楚河握著一個廚子的手走到了河畔上去，一直在偷聽的孫墨臉都黑了。孫墨嗤笑道。
    “你們倆就這點追求？麵條、饅頭、燒餅？”
    楚河沒理會他，攜著季曉山上了船安頓好了，斜臥在一旁的軟椅上，小憩。季曉山偷看了他一眼，紅著臉別過頭去，看河上的風景。
    孫墨玩味地看著他二人的模樣，眸光深沉。他轉過頭高聲道：“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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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點點……我把存文基本上給嘔出來了……靈感酷愛來啊，酷愛來啊，抱頭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