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看著窩在自己懷裏一顆顫抖著的毛茸茸的小腦袋，感覺有些別扭，但並不厭惡。
    季曉山待在他懷裏悶聲哭了許久。孫墨吃驚過後在後邊看得直翻白眼，楚河卻是耐性甚好。
    他依舊像待個孩子般輕輕拍著她的背。楚河抬頭看了看天色，此刻已是日落黃昏，樹林子裏卻顯得分外陰沉晦暗。
    季曉山顯然還沒穩過神來，濕噠噠的淚水滲進了楚河的外衫裏，胸口前濕了一片又一片。
    真能哭，什麼時候才能完事兒呢？楚河心內歎道，唇角卻泛著很淺的笑意。便是等你等到月上柳梢也無妨罷。
    季曉山不安地動了動，墨黑柔軟的發絲蹭在他胸口，楚河回過神來。季曉山抬起腦袋，眸光裏不似之前那般空洞麻木。
    她問的話讓楚河有些訝異。季曉山眉頭緊蹙，小鹿般溫潤靈動的眼眸此時泛紅尤有淚漬。她問他。
    “是誰害的莊妍？”
    楚河愣了一下，如實相告：“戚魚櫻。”
    季曉山並不覺得驚訝，她站起身來，眼神分外堅毅，絲毫沒了昔日裏的閃躲與膽怯。她對楚河道。
    “麻煩你，現在帶我去見戚魚櫻。”
    你此刻應該歇息。楚河想了想，還是道了句：“好。”
    季曉山轉身去背莊妍臥倒在地上的屍體，她身子瘦弱，背得有些艱難。令人出奇的是，一直悶聲不吭的孫墨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隨楚河去吧……”孫墨有一些遲疑，“這裏的事情，讓我來。”
    季曉山看他一眼，眼神裏分外戒備。她並不認識這個男子。
    眼前的男子生得一副精致妖冶的麵孔，與楚河各有一番氣質，麵容卻是真真不分上下。高傲張揚的孫墨此刻有些別扭地舔了舔嘴唇：“讓我來吧，我來背就好了。”
    魔界二皇子彎下腰，背起一個凡間女子落魄不堪的身體，一言不發地走到了前邊去。
    季曉山本想去追，楚河拉住她的胳膊。
    “不必。”楚河淡淡道，“他心裏愧疚。你家裏人的死，他也有一些變相的責任。”
    “他本意是要助我，因此送給了戚魚櫻大量的幽魂水，卻不料戚魚櫻會用在你身上。”楚河頓了一下，“便連你的家人也沒放過。”
    楚河猶豫了一會兒，對季曉山道：“孫墨心並不太壞。”
    “嗯。”季曉山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再沒吭聲。楚河看她沉默緘言的摸樣，內心升起一些複雜的情愫。
    他不喜歡她這個樣子。楚河沒說什麼，他轉頭對季曉山道：“走吧。”
    季曉山終於又看見了戚魚櫻。雲音閣昔日聲名鼎盛的第一花魁，此刻正耷拉著腦袋呈十字狀縛在了鐵架上邊，淪為雲音閣地牢裏的囚徒。
    一把寒光縈繞的匕首，正牢牢紮在她鎖骨中央，鎖住了她的琵琶骨。
    季曉山推開牢門，堅定地衝著她走去。楚河站在她身後，想了想沒有製止。
    季曉山走到她身前，往日輕靈的聲音沉下去幾分。她對戚魚櫻道。
    “抬起頭來看我。”
    戚魚櫻身子僵了一下，果真抬起了頭來。她此刻麵容汙穢，封鎖功力的匕首深深紮進了她皮肉裏。看起來受虐也受得不輕。
    季曉山眸光黯了黯，卻再不閃避。她沉聲問她：“是你害得莊妍？”
    戚魚櫻被血迷糊了雙眸，此刻高傲地抬起頭來，毫不否認：“是啊，你待如何？”
    季曉山捏緊了拳頭，垂首沒有說話。
    “你居然活過來了，當真不可思議。”戚魚櫻揚起下巴來，咯咯笑，“我告訴你，不但你家裏的那個賤貨被下了藥，連你，連楚河，通通被我下過藥！”
    季曉山咬牙，衝著她逼近幾步。她聲音嘶啞：“你不該這樣對莊妍！”
    “我不但要這樣對她，我還要這樣對你。”戚魚櫻掙紮，縛住她雙手的鐵鏈被她牽扯地叮當響。戚魚櫻惡狠狠地盯著季曉山看，恨不得要她血濺當場：“季曉山，你這個賤人！”
    “你不過是仗著有他護你罷了。”
    戚魚櫻轉眼看楚河，眸光憤恨中帶著幾分不甘：“你信不信也罷。終有一日，你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季曉山呼吸窒了一窒。她沉默半晌，轉了話題：“當初在雲音閣前廳內，是你指使春桃對我下得套？”
    季曉山一頓：“那個高佻的侍女，我認得。”
    戚魚櫻蔑視地看著她，承認道：“是我。”
    季曉山拳頭捏得愈緊：“當初在樹林子裏，那幫男子也是受你指使害得我？”
    戚魚櫻愈加憤恨不甘，她刻意去招惹季曉山：“是！”
    “春桃在大廳內強加罪狀於我，也是你……”
    “是又如何？！”
    戚魚櫻打斷她，突然張大了嘴咧出一排尖銳削長的牙齒。她麵色發青，嘴巴張開足足占了臉部一半之大，根本不似常人。
    季曉山驚了一驚，卻沒有絲毫畏懼。倒是她身後的楚河有些憂心。
    戚魚櫻身上有著一半魔族的血統，即使此刻被匕首鎖住了功力，雙手被縛，也斷斷不是季曉山可以相比擬的。楚河開口想喚季曉山，卻聽戚魚櫻又道。
    “你算個什麼東西？”
    戚魚櫻齜牙咧嘴，張開了一排駭人的牙齒，此刻像是一個要吞噬獵物的鯊魚，“我汙你清白，辱你名聲，殺你家人，你又能奈我何？！”
    戚魚櫻大笑，嘴裏噴出的血沫甚至快飛濺到了季曉山臉上。她傲慢道：“我母親是魔族頂負盛名的昌吉公主，即便我此時受困於此，又有誰人敢動我？！”
    她蔑視地看季曉山一副沉默緘口的摸樣，笑得傲慢又陰桀。季曉山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她。
    季曉山雙目黝黑尤泛著淚光，她開口，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殺人償命。”
    戚魚櫻依舊不屑一顧，張大了嘴，想要撕咬下她一塊肉來。季曉山卻突然上前，一把拔出了她鎖骨間的匕首。
    “啊啊啊——”
    傷口處血液噴濺，戚魚櫻大傷，仰首淒厲慘叫一聲。還不待她回過神來，季曉山舉起手中的匕首，一下紮進了她左肩。
    “啊啊！”戚魚櫻張大了眼，疼得險些要咬斷舌頭。
    季曉山黝黑靈動的雙眸染上了血色，唇角尤掛著血。她顫抖著嘴唇道。
    “這第一刀，還你設計辱我之仇！”
    戚魚櫻尖銳的牙齒在瑟瑟發抖。季曉山拔出匕首，又猛然紮向戚魚櫻右側的肩頭。
    “啊！”戚魚櫻痛呼出聲，聲音卻明顯薄弱了些許。季曉山舉著匕首的手也在發抖，她啞聲道。
    “第二刀，還你強加罪狀之仇！”
    “……”戚魚櫻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痛得已經叫不出聲，精神有了萎頓的趨勢。
    “這第三刀！”
    季曉山突然拔高了聲音，抽出匕首來直直紮向戚魚櫻的心窩：“第三刀！還你殺我至親之仇！”
    “噗——”，一聲悶響，刀鋒捅進了血肉裏。戚魚櫻痛吟一聲，身子顫抖了片刻後，終究是垂下了頭去，再無聲息。
    溫熱猩紅的血液沿著匕首柄淌過季曉山的手臂，季曉山身子微顫。“哢噠”一聲輕響，染盡了鮮血的匕首頹然落地。
    季曉山跌坐下地來，一室靜默。
    楚河在後邊看這一切，他沒有出手製止。後來偶爾談起了這件事，孫墨問他：“昌吉畢竟是戚魚櫻生母。這件事抖落開去，後果也挺嚴重的。”
    “你本可以製止她的。”孫墨語氣戲謔，“你起了私心。”
    那時他晃了晃手中的瓊玉酒杯，絕美的臉上染上了酒醉的微紅。他沒說話。
    此時的季曉山跌坐在地上，隔了半晌後，她抬起頭來看楚河。
    眼裏不似往日般青稚和怯懦。她輕聲對他道：“殺人償命，你帶我走吧。”
    季曉山輕笑，眼裏卻泛著溫情與靈氣。她在回憶。
    季曉山央求楚河：“在走之前，再讓我去見莊妍一麵，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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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曉山不能一直這麼弱，遲早要逆襲啊。戚花魁終於被ko掉了，ko地好艱難啊媽蛋。你們猜到了麼，小天使們^^昨日那章遲遲不能顯示，今日更3000+好了，祝閱讀愉快，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