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將她的手揣在了掌心裏，季曉山怔怔地隨著他走。他手心微涼，卻一下燒紅了季曉山的臉。
    季曉山很輕地掙紮了一下，繼而手腕僵直，半邊身子都是硬的。她乖順地低下頭紅著臉，踩著楚河的步伐沿家走。
    她生怕自己稍動彈一下，他就會放開她的手。她不情願。
    若能永遠被他這樣牽著下去該多好，季曉山在心底裏偷笑自己，這真是一場不可實現的綺願。
    楚河麵上像是平靜無波，並無情緒的起伏。他朗目疏眉俊美無儔，季曉山跟在他身側，臉上黑得隻看得見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在轉。
    美男子配醜八怪，當真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啊呸！
    過往路上旁觀的女子佳人們怨念深重，季曉山一路上接受了太多白眼的洗禮。她訕訕舉起袖子來，替自己悄悄抹了把汗。
    楚河並不注意這些，他隻感覺自己手裏牽著的人，似乎又清瘦了一些。這不是件好事。
    楚河皺了皺眉，突然撤開手停下步伐來，側著身看她。季曉山心裏思緒綿長，一時間並沒太注意，“啪”一聲撞他胸膛上了。
    她額頭緊緊貼在了楚河胸前，感覺到一片熾熱火燙的溫度。楚河沉默了一下，麵無表情地低下頭看她。
    今天季曉山走的狗屎運，該揩的油水都揩足了。季曉山在那瞬間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挺熱啊，挺厚啊，挺緊實的啊，楚公子胸肌真不賴啊。
    楚河看她愣了半晌終於沒忍住，他扯開季曉山來扶住她肩膀：“你這麼困麼，累得站不穩腳了？”
    季曉山醒過神迅速做了個立正的姿勢：“不，我一時間有些精神恍惚罷了，對不起啊。”
    楚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要我背你麼？”
    季曉山差點以為自己是幻聽。這種突然而來的“隆寵”刺激得季曉山膝蓋都酸軟了，她忙不迭搖頭：“不了，我自己可以走，能撐到走回家。”
    “好。”楚河接著問，聲音清冷，“餓麼？”
    季曉山很有覺悟，她打了一個激靈：“楚公子餓了對吧，我們快走吧，回到家我給你做糍粑吃！”
    “我不是說我。”
    楚河抬首看了看天色，此刻夜幕幽黯華燈初上，一旁的街道上零零星星布滿了一二攤點小鋪，已是過了黃昏的時分了。
    “你一天沒有進食了，恐怕連早點都沒有吃。”楚河顯然很不滿意，他又握住季曉山的手，“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他一邊拽著季曉山往小鋪子裏走，一邊側過臉回頭看她，幽邃的眸子裏滿滿都是嗔怨。
    “看看你，都餓瘦了。”
    季曉山心跳漏了一拍，她斷定楚公子今日是莊妍附體了。
    楚河牽著季曉山在包點鋪前坐下。時辰太晚，掌櫃的本欲拉閘收檔不營業了，眼見楚河姿態清貴地一落座，掌櫃的轉念一想，忙不迭走上前去，畢恭畢敬地侍候。
    “這位公子，看您這風流倜儻一身高貴的，歡迎光臨小店呀。”掌櫃的點頭哈腰，諂媚道，“公子要來點什麼呀？”
    楚河估量了一下自己和季曉山的食量：“兩斤饅頭，三斤糍粑。在這裏吃，一會兒結賬。”
    掌櫃有些不敢相信，不自覺重複了一遍：“兩斤饅頭，三斤糍粑？”
    楚河點頭：“對。”
    這麼吝嗇，看起來漂亮，原來實質就是個窮鬼。他們雖然是小店，也是裝潢高檔一些的小店啊。掌櫃的一撇嘴，臉就拉下來了：“如今時辰晚了，我們店鋪不營業了，你們另尋別處吧。”
    掌櫃的說著就要趕人走，楚河想了想看著他道：“我會給你錢的。”
    “哪個人吃飯不給錢啊。”掌櫃的輕嗤，“太晚了真不營業了，小店要關門了，你們找別家店吧！”
    “那我提前給你錢好了。”
    楚河從袖中掏出一枚珠子來，依稀還是原來那顆珍貴罕有的蓬萊神珠。楚河在季曉山驚駭的眼神裏，將珠子遞給了賣饅頭的掌櫃。
    “喏，我用這個跟你換。”
    掌櫃的下巴掉在了地上去，傻子也看得出這是個寶貝。
    季曉山急了，楚公子的腦袋果然是有些問題的。她慌忙握住楚公子的手，對掌櫃道：“不換不換，他跟你講笑的，我們這就去別處吃。”
    楚河蹙眉，淺淺揮開季曉山的手，認真對掌櫃的道：“不講笑，這個給你，你把饅頭和糍粑換給我們。”
    “好好好，馬上就來！”
    掌櫃的幾乎是用搶的方式急忙接過，他頭也不回地屁顛顛跑去蒸饅頭去了。
    “這是件寶物，你怎麼說送就送？”季曉山有些急切，“你拿這件寶物去當鋪裏換點銀錢來，也價值不菲啊，你怎麼就拿它去換饅頭呢？”
    “可是你們凡間人都好似很喜歡這東西的樣子。”楚河撐著半邊下巴看她，眸光幽深，“拿去換饅頭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別的不換，為何偏偏就換饅頭呢？”
    “你平日裏吃饅頭比較多，我以為你比較喜歡它。”
    好罷，楚公子是個體貼的人。季曉山哭笑不得：“你當時用它來換紫玉蟾蜍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嗎？”
    楚河淡淡道：“嗯。”
    “……”
    季曉山還是想要勸動他，贖回那價值不菲的珠子來：“你把那個換回來吧，我們先賒著賬，到時候再付錢還給他，大不了我在這兒做兩天小二。那掌櫃的在坑你呢！”
    楚河沒說話。待小二的上完了點心以後，他執起糍粑來“吧唧吧唧”吃得很有滋味，連吃相都是優雅翩躚的。
    季曉山無奈，哪裏還有什麼胃口，筷子一下一下將盤子中的饅頭戳出了十幾個洞。楚河看她這副摸樣，又往她盆子裏添了一枚糍粑。
    楚河眨了眨眼：“多吃點。”
    季曉山心裏還是不好受，總感覺楚河吃了人的癟。楚河見狀隻得低下頭來，附在她耳邊輕輕道。
    “吃吧。”季曉山看見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那珠子是假的，幻術而已，不礙事兒。”
    “啊！”季曉山驚奇，抬頭不可思議地看他。
    楚河直起身子，麵上複又一片冷峻淡漠麵無表情的模樣，他執著筷子吃得很香甜，吃相十分好看。
    季曉山看他這副模樣，不覺低頭笑出聲來。
    你這副樣子真是招人喜歡。季曉山笑著笑著，心裏卻悄悄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情。
    我也喜歡你啊。季曉山偷眼看著他清逸的側臉，將心裏的話以沉默重複了一遍。
    重複再多遍又有何用，季曉山對自己道，你永遠也不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