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將季曉山護在了後邊，眉峰輕挑。侍衛們虎視眈眈地盯著二人看，呈扇形將兩人團團包圍在中央，逼得越來越近，儼然一副要開戰的架勢。
    戚魚櫻一直垂首在一旁看著，眼臉輕垂遮蔽了她眸子裏的光華，始終看不清表情。
    季曉山眉頭緊皺，緊張拽住了楚河的袖子。
    季曉山慌忙叮囑道：“你莫要跟他們打架。”
    “不打。”楚河悶悶回了一句，語氣十分鬱結，“如今打不過。”
    “哎？”
    季曉山呆了呆，腦子裏拉開了一副宏偉的藍圖來：不怕，楚公子打不過，讓我來！季曉山你還在等什麼，上啊！
    當然這隻能是幻想而已，還不待她的英雄情結泛濫，侍衛們緩緩抽出刀鞘裏的刀刃來，刀麵上寒光一閃一爍，似是要刺傷了季曉山的眼。
    季曉山神色一凜，挺直了身板，微微站在了楚河身側。
    楚河似乎並不準備開戰，他轉頭問那臉色發黑的老鴇道。
    “你們的鎮閣之寶所謂何物？”
    老鴇畏於他的氣勢，並不敢上前一步，畏畏縮縮地藏在了後邊。她硬著膽子道：“我們鎮閣之寶乃上一代焉和時期流傳下來的紫玉蟾蜍，至今已有百年的曆史，那是用幾十萬兩黃金白銀都換不來的！”
    她誇大了紫玉蟾蜍的價值。楚河哪會不識得這些凡間寶物，對比起天界的貢品根本不值一提。楚河並不辯駁，他沉吟了一會兒。
    “我用這個與你換，你看可以不可以？”
    他說罷，從袖間掏出一枚光華璀璨的珠子來。乳白，光麵，色澤奪目，珠圓玉潤，光彩璀然之下似是隱隱透著仙氣。它身上透出的光華，將奢華靡麗的前廳內照了個透亮。
    侍衛們看直了眼，老鴇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冷氣。
    季曉山正在旁看得發愣，就見戚魚櫻猛地抬起頭來，麵上竟有些微癲狂的神色。
    季曉山看見她身子在抖。戚魚櫻高聲道，聲音尖利。
    “那是上古的蓬萊神珠，你竟拿這個與她換？！”
    蓬萊神珠，天界之神物，由上古的珍珠母貝孕育產生。五萬年孕育，五萬年成形，十萬年產出。乃天界罕有之聖品，仙界人所見識過的蓬朗神珠迄今隻有兩枚，兩枚都為天界大皇子楚牧所有。楚牧將其中一枚給了幼時的二皇子楚河，楚河將蓬萊神珠懸掛於身側，從來未曾離身。
    如今他要將這珠子讓出去了，為了一個卑微的凡間小姑娘。
    戚魚櫻雙眸豔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一時之間根本顧及不上喬裝禮數，她指著季曉山顫聲道。
    “你為了她，為了她，竟要把這萬年的古物讓出去？！”
    季曉山愣住了，沒料到楚河手裏的珠子竟是如此珍貴。她輕輕搖了搖楚河的袖擺，想去勸他。
    楚河並不介懷，他神情淡漠得看老鴇，重複道：“換是不換？”
    老鴇醒過神來，笑得齜牙咧嘴，忙不迭點頭：“換換換，如何不換！”
    說罷扭動著肥碩的身軀直朝楚河撲去，楚河握緊了手中的珠子，微微撤回手來。
    他指了指季曉山道：“我將這珠子換給你，無論她是對是錯，你都不許再追究，如何？”
    老鴇貪婪得隻差嘴裏沒流出哈喇子來，她直盯著楚河的手心看，點頭如搗蒜：“隻要你將這珠子給我，她偷竊鎮閣之寶連帶著冒犯我的罪過，我都不計較了！”
    季曉山聽得心內鬱悶。楚河並沒有反悔，伸手將手中的珠子遞給了老鴇。
    老鴇慌忙張開雙手去接，卻不料被人一下撞開了身子。
    戚魚櫻身姿妖嬈地站在了楚河眼前，輕輕將楚河的珠子推拒了回去。
    “這珠子你不能給，楚公子。”
    戚魚櫻抬起頭來，眼裏泫然欲泣：“魚櫻知道這珠子對你而言意義深重。你將這珠子讓出去了，會後悔，會心痛的。”
    “你心疼，魚櫻的心自然也好痛。我不情願你這麼換。”
    戚魚櫻轉身看老鴇，聲音柔媚地引誘。
    “我願為楚公子，供奉出我這些年來所有的珠寶銀兩，用以換得曉山姑娘的平安。”
    戚魚櫻側過臉看楚河，眼裏眸光流轉媚眼如絲：“楚公子，你說好不好？”
    “若能如此，自是再好不過了。”
    楚河唇邊勾起意義不明的輕笑，笑容很淺：“魚櫻，你有心了。”
    他竟喚了她的名字！他竟喚了她的名字！戚魚櫻心神一陣激蕩。
    老鴇在旁更是興奮得說不出話來，戚魚櫻“出道”得早，生得嬌媚妖嬈國色天香，平生收斂了不計其數的財物珠寶，價值哪是一枚小小的珠子可以比擬的？她急急點頭，趕忙答允了她。
    老鴇恨不得上前去抱住戚魚櫻的身子。她對著季曉山激動道：“你倆走吧，快走！我懶得追究了！哎呦我的好魚櫻誒，你真是個溫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姑娘，媽媽平日沒白疼你！”
    戚魚櫻嬌羞得低下頭去，並不言語。老鴇說著便朝楚河直翻白眼，譏諷道：“楚公子，你也不看看，咱家魚櫻是個多麼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子，哪是那等賊婆娘可以比擬的？你那雙眼睛真是白長了。”
    楚河聞言並沒動怒。他垂手而立，一雙秀美的丹鳳眼微眯著，眼裏藏了萬千思緒。
    季曉山低下頭，內心愧疚而酸澀。戚魚櫻本著楚河的情分屢次救她性命，這樣溫柔大方又識得了大體的女子，是合該與楚河在一起的。
    她算得了什麼，楚公子的拖累罷了。
    戚魚櫻此刻抬起頭來，與楚河深情款款地對視。季曉山內心愈感酸楚，她眸光黯淡，身形悄悄隱於人群之中，轉身就要走了。
    侍衛們都散了，老鴇又拽住戚魚櫻的手在一旁一個勁兒直誇，看樣子是急著要去拿錢。楚河瞥見了季曉山的身影。
    他在她身後淡聲喚她：“去哪兒？”
    季曉山模樣狼狽地抬起頭來：“我要回去了。”
    楚河走到她身側，低著頭看她。
    “季曉山。”楚河突然輕聲問她，“你在想什麼？”
    “嗬嗬。”季曉山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來，嘴裏像吃了黃連一般苦，“我在想，謝謝你，也謝謝戚姑娘了。
    她勉強笑笑：“戚姑娘她，是個好人。”
    “……”楚河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不同的。”
    他回了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季曉山半晌沒琢磨透。像初次見麵一樣，楚河朝她淡淡伸出了一隻手。
    眼前的男子著一襲皎潔素雅的白衣，神態淡漠冷峻；生得一雙俊秀眉眼，嘴唇唇色略顯蒼白。俊眉，鳳眼，身長玉立，風姿卓絕。
    “一起走吧。”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季曉山，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