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隻見了那買來的男人第一麵就瘋了，至今不知去向，人家都說雲音閣裏養了一隻妖精。”丫鬟扯著同伴的衣袖，附耳竊竊私語。
    “聽說了，據說連老鴇都不敢招惹那男人，每日好菜好飯供著呢，也不知是個什麼來曆？”
    丫鬟掩唇一笑：“來曆倒是不知道，但七爺看上的男人，哪次有差？保不準生了一副妖精相呢。”
    “得了吧。”同伴輕嗤道，“這雲音閣裏的妖精隻有一個，戚魚櫻，十足十的狐媚子轉世。”
    轉眼要到秋季，雨過天青，夏季開得茂密的榕樹葉子落了片片。微風揉開了滿池漣漪，楚河起身，睡得多了著實有些倦怠。他將昨夜看了一半的書卷整理好，出門微微舒展了一下腰身。
    尋找七魄的事情還沒生出個眉目來，眼見精氣又弱了不少。楚河想了想，隨手掐了個訣，眼前倏然展開一軸絢爛的幻境來。
    依稀是岐山上的景致。雲煙嫋嫋，仙鶴歸來，安逸靜謐不染塵埃，風景依舊還是原來的風景。楚河眸光柔和了些，唇邊似勾起隱約的笑意。
    想家了。仿佛風景依舊綠，故人依舊在。楚河倏然想起綺嵐柔柔軟軟的一雙小手，捏著他的衣袖，咯咯笑著喚他：“哥哥，哥哥”。
    她鬢間還有自己親手紮上的桃花，孩童臉蛋如花瓣嬌嫩。此去經年，卻是可惜了歲歲年年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楚河不自覺從唇間逸出歎息，卻聽見耳邊驚起一聲尖叫。
    楚河收了訣看向遠處，前方站了個偷眼覷視自己的老鴇。
    老鴇見他沒有反應，冷眼刻薄道：“哎喲楚公子，你入住雲音閣這麼多天，我如今遵了七爺的命令在這兒好吃好喝地供著你，但你提出的要那村子裏你前任姘頭一起入住雲音閣的要求，我卻是難以從命。”
    楚河低頭想了想，自己前些日子確實提過這個要求，希望攜了季曉山一同前來。他問老鴇道：“你要怎麼才肯做？”
    老鴇手一伸，尖聲道：“錢，你得給錢。你如今若拿得出錢來，我便答應了你。”
    “啊。”楚河有些為難，他倒是聽說過凡間有銀子這種說法，自己卻從未見識過銀子長的什麼樣子。
    凡間實在是太複雜了。楚河搖了搖頭，疑問道：“你們凡間的銀子，生得什麼模樣？”
    “哈？”老鴇翻了翻白眼，譏諷道，“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沒錢？沒錢你說個鳥！”
    楚河正蹙眉，卻聽見耳邊有人輕喚道：“無妨。”
    眼前站著個嬌豔女子，著一身櫻花顏色的衣裳，臉蛋也如櫻花粉嫩。她朝楚河躬了躬身，輕聲喚他一句：“公子。”
    老鴇見狀，臉上突然一下笑開了花，她上前兩步扣住女子的手腕：“魚櫻今日好興致啊，怎麼踱步到這裏來了？”
    “媽媽。”女子聲音如同她容貌般柔美，她低聲道，“媽媽，你莫要為難這位公子。收留一位女子需要多少錢？我替他墊上了。”
    老鴇嗓子啞了啞，撤開手，瞥她一眼：“嗬，這可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啊。”
    戚魚櫻淺笑道：“那如果我說，我用我日後十年的收益來與媽媽換呢？”
    老鴇嚇了一跳，拽緊了戚魚櫻的胳膊大叫道：“你當真？！”
    戚魚微笑，點了點頭：“當真。”
    老鴇一拍手，麵上是喜笑顏開：“那好，那我事先給你說明白，你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我這就去把那女人接了過來，你日後十年的收成歸我！”
    戚魚櫻微微垂下眼，眼波嬌媚。她笑應一句：“好的呀。”
    老鴇欣喜若狂，對著楚河道：“應了，應了，我答應你了。我如今就將村莊裏那女人接過來，咱家的戚花魁先幫你把錢給墊上！”
    說罷，老鴇屁顛顛地走了，濺起一路的風塵氣。
    楚河看了看眼前這位梨渦淺笑的女子，身姿婀娜，柳葉彎眉，麵容有沉魚落雁之姿。她恭謙地抬眼看著楚河，複又柔聲喚他一句：“公子。”
    楚河眸光深邃，良久後他淡聲問道：“你是人是魔。”
    戚魚櫻屈下身子，柔聲回應：“人。”
    楚河眼波倏然清冷，他冷聲一叱：“撒謊！”
    戚魚櫻一怔，慌忙跪下地來。楚河清冷的眼波壓得她直打顫，戚魚櫻顫顫道：“民女戚魚櫻，參見楚皇子！”
    她還待繼續說些什麼，就感覺咽喉仿佛被人扼住了，一道無形的氣流將她胸膛壓得死緊。戚魚櫻尤不甘心地張大眼，她耗盡了全力抬起頭來，艱難道。
    “我真的是人，真的是……我身上有著一半的，人的，人的血統……”
    下一個瞬間，氣流消失了。戚魚櫻軟倒在地上，氣喘籲籲。
    楚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麵上平靜無波。他淡淡道：“好自為之。”
    一語話落，他轉身要走，卻見地上的女子雙手往前扒拉了兩步，不知死活地拽緊了他的衣擺。
    “皇子，皇子請不要趕走魚櫻。”戚魚櫻喘息道，“早聞皇子消失在仙界許久，卻不想有朝一日在凡間見到了您。”
    “皇子不知道，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見您。”她雙手摳緊了楚河的衣擺，目光灼熱如星辰，“我想見到你，想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