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快意恩仇劍,妖鬼鎮魂刀  第二十四回:春風亭外杏花白,一曲廣陵道深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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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回:春風亭外杏花白,一曲廣陵道深情
    春風亭外杏花如雲,微風拂過,落英似雪。亭中,一名男子端坐案前,正在撫琴,他身著黑袍,年紀約莫二十出頭,在他身側,有一方紫檀雕花矮幾,幾上放著鮮果、醇酒和幾碟蜜餞,緊挨著矮幾,是鋪著毛毯的臥榻,一名華服男子正懶洋洋端著酒杯,躺在榻上聽琴賞景。
    青煙從香爐中嫋嫋升起,忽一陣狂風掃來,煙光起伏,琴音驟昂。
    先時戰鼓錚錚,風雨瀟瀟,幾聲裂帛之音,似要衝破紅塵,直達雲霄,漸漸蹄聲遠去,血染的黃沙中,唯有蒼月如鉤。
    一曲終了,這華服男子仍舊沉浸在琴音的餘韻之中,片刻後,他撫掌笑道:“所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顏兄這曲廣陵散,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這男子姓趙,單名一個褆字,乃是當今真宗皇帝的長子,至道四年封為溫王,賜邸廣陵。那撫琴男子卻非他的下屬,而是江湖中人談虎色變的黑道魁首,嵐山閣閣主顏少青。
    顏少青聞言,隻淡淡嗯了聲。趙褆見他態度冷漠,自討了個沒趣。過得半晌,有些耐不住寂寞,自榻上探過身去,戲謔道:“誰能料得執掌黑道的大魔頭,竟是個性情寡淡,整日與琴為伍的……木頭。”
    兩人之間僅隔一方矮幾,感覺鬢邊傾吐的熱氣,顏少青轉過頭,伸手在對方腰間一帶,將人攬入懷中。
    這一下猝不及防,趙褆在他膝上坐穩之後,問道:“你作甚麼?”
    顏少青加重手裏的力道,低聲道:“答應我,別去蹚那趟渾水。”
    趙褆一怔,隨即笑道:“這便是連日來,你對我疏離冷淡的原因?”
    肩上許久未有動靜,半晌後才聽到極輕的一聲:“是。”
    趙褆斂去笑意,正色道:“皇族中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是常有之事,我就算放棄皇位,我的那些弟弟們,也不會就此而放過我。”
    修長的手指撫過男子頸側,他的臉色陡然陰沉:“唯有掃清障礙,得到至高權利,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和你在一起,即使失敗,老天也待我不薄,有生之年,安排我遇見你,我死而無憾。”
    顏少青捉住他的手腕,說道:“我們去關外,那裏不是宋軍的勢力範圍。”
    趙褆道:“嵐山閣呢?這一走,你花費數年的心血豈非付諸東流?”
    顏少青道:“我座下兩大護法,都是下任閣主的繼位人選。”
    趙褆聽罷,一把擁住眼前的男子。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姿勢極其親密。顏少青道:“我願意為你封刀歸隱,但看你是否舍得放下這身榮華富貴。”
    緩緩閉起雙目,趙褆歎道:“你肯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又豈能不知足。”
    聽他話中之意,顯然願意放棄自己的皇子身份,顏少青暗暗舒了口氣,道:“未免夜長夢多,我們盡早啟程。”
    趙褆點了點頭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需回宮處理一些事務,待將事情安排妥當,你我再在此地相見,一同去往關外。”
    顏少青頷首同意,忽然眸光一斜,望向亭外:“你要偷聽到甚麼時候?”
    他剛說完,隻見竹簾掀起,走進個黃衫少女,伸手在弦上一撥,笑吟吟道:“我怕打攪哥哥‘彈琴’的雅興,隻好默不作聲咯!”
    這少女十五六歲,大眼烏溜溜的,滿臉精乖之氣,輪廓與顏少青有幾分相像,正是他的妹妹顏希真。毫不忌諱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她走上前道:“哥哥不怕趙褆哥哥回宮之後,再也脫不開身麼?”
    趙褆不僅身為皇長子,更是江湖中排名第一的高手,聞言笑道:“世間除了‘鬼紋刀’,誰能奈何‘乾坤鞭’?”而如今‘鬼紋刀’寵他愛他尚尤不及,哪會棄他、害他?
    緩緩自男子身上站起,整了整衣物,坐回榻上。
    顏希真往石凳一坐,慢慢剝開手裏的枇杷:“就怕趙褆哥哥為親情所絆,不能如期赴約。”
    那枇杷鮮嫩多汁,百裏挑一,自非尋常人家可得之物,她吃的不亦樂乎,趙褆卻是眸光一沉,不消片刻,便又神色如常道:“阿真要不放心,就隨我同入皇宮如何?”
    他不過隨口一提,顏希真卻拍手笑道:“好啊!如此一來,我也好替哥哥盯梢呀!”
    顏少青搖頭道:“我不答應,真兒不會武功,這太胡來了。”
    顏希真撇撇嘴道:“這世間不會武功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活得好好的,哥哥真是小題大做。”轉頭衝趙褆哼了聲道:“算啦,放過你。”
    趙褆剛要一笑置之,忽然眸光輕閃,說道:“阿真隨我入宮,也未嚐不可。”
    顏少青驟然抬眸:“你……”
    “最近江湖中討伐魔教的聲音越來越大,此事若不處理,今後定要生出禍患,那時你遠在關外,如何顧及?這幾日我替你照顧阿真,你放心整頓幫務,順便解決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給你惹出的麻煩。”
    斟酌半晌,顏少青看著妹妹說道:“她自小就不安分,此去宮中,怕會引出事端。”
    顏希真跳起說道:“我保證不會惹是生非,也保證不給趙褆哥哥添亂子,哥哥讓真兒去罷!”趙褆也道:“為了今後著想,你必須去給那些人提個醒,在這期間,真兒跟著我反而安全。”
    “此事容我考慮再三。”他話音未落,趙褆便噗嗤笑出:“怎麼,怕我將阿真藏起來,不還給你?”
    歎了聲,顏少青道:“你明知我並無此意。”
    “那便如此說定了。”趙褆在睡榻上交疊著雙腿,滿臉笑意的答道。這個身份尊貴的男子,此刻尚未意識到這一決定,竟令他重新卷進權利的漩渦之中,再難脫身。
    事情初顯端倪,是在半月之後,到了約定之日,顏少青如期而至,等到日落也未見趙褆,隻有個冒冒失失的小太監,上山遞了一封信來。他和趙褆間的聯絡,從來不依靠書信,這信自是他妹妹顏希真所寫,其中提的無非是些宮闈景色和精致衣食。
    等到深夜,本擬他不會再來,但見密林之中,有道身影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來到他身前,月色下,那張俊美的臉孔透出幾許急切,似是行的匆忙,朝服還未及換下。
    趙褆湊近他的臉,親吻他的唇:“少青,對不起,再給我幾日時間。”
    望著他冕袍上暗繡的金蟒,顏少青歎了口氣。
    這一等又是數月,派探子去皇宮打探,原來真宗皇帝寵幸一個叫劉娥的民間女子,以至立儲之事遲遲沒有擬下詔書,朝中動蕩,後宮之內,也是暗流翻湧。
    顏少青得到消息,當晚便潛入皇宮。趙褆不知去向,倒在禦書房找到了顏希真,隻見她一襲宮裝,正為皇帝研墨,平日間跋扈之態盡數收斂,乖順有如綿羊。
    原來如此,劉娥便是顏希真,顏希真便是劉娥,他的妹妹,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入宮。
    不顧瞬間湧上的侍衛,顏少青轉身即走。他回到嵐山閣,派手下日夜打聽趙禔下落,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真宗次子趙佑被封太子,隔日慘死殿中,長子趙禔橫死崖下,民女劉氏受封四品美人,地位僅在郭後之下。
    聽到趙禔亡故,他大受打擊,為此與朝廷起了多次衝突,真宗大怒,一道聖旨降下,派兵剿滅嵐山閣,幸得顏希真從中調解,才沒釀成大禍。
    多年的光陰磨平了傷痛,卻未衝淡記憶,顏少青斜靠榻上,歎道:“現在想來,與其說她顧念這份兄妹之情,不如說是怕我下手殺了趙桓,斬斷她登上巔峰的繩梯。”
    懷中被褥鬆開,露出一張俊俏無比的臉來,狹長的鳳眸眯了眯,望定他道:“這般說來,趙禔的死似乎和她有著莫大關聯。”說到趙禔這個名字,老大不情願的打了個哈欠,故意含糊過去。
    顏少青道:“這件事我追查了三十多年,仍然毫無頭緒。”頓了頓,垂目望向懷中之人:“風兒聽了這段往事,可會吃醋?”
    杜迎風一翻眼道:“即使吃醋,我又能拿你如何?托你的福,小爺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見他眼中忿忿不平,似乎隻要手腳能動,便要立即找他算賬。顏少青替他捏攏被角,勾起唇道:“你一來便熱情似火,為夫怎能拂了你的興致?”
    提到這事,杜迎風便憋了一肚子氣,原想蘇傲肯傳他心法,他還有些過意不去,但天魔毒經一旦練成,穴道固然自解,但渾身上下竟也湧現出一陣陣狂躁之意,令他不得不在深夜之時闖進男子房中,厚顏無恥地需索一夜,幸而這是在自己家中,倘若那時他沒聽見琴音,在王府中練就心法……
    這麼一想,便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暗道:那混賬,果然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顏少青見他目露凶光,當他還在為昨晚之事置氣,出口安撫道:“今日你便歇著,不要外出走動了,我讓他們將午膳送進屋來。”
    念及昨夜自己瘋狂迷亂之態,杜迎風隻覺腦袋越來越沉,將頭埋入被中,頹然應了聲。昏昏沉沉中感覺唇上壓來熟悉的溫軟之物,他鬆開牙關,有甚麼隨著對方的舌一同湧入,伴著香甜之氣,融化在他口中。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頭疼欲裂,四肢像給人拿鐵錘敲斷了,軟綿綿提不動一絲力氣,一怔之下,他立即醒悟,這狀況,分明是給人下了迷藥!
    他行走江湖向來謹小慎微,這時隻因身在家中,故而放鬆警惕,但轉念又想:普通迷藥根本奈我不何,何況嵐山閣守衛森嚴,甚麼人有膽闖進?
    越想越覺蹊蹺,一把掀開被褥,衝出門去,抓了侍從問道:“我睡著時,甚麼人進過屋子?”
    那侍從不曾見過他疾言厲色,呆了呆,道:“除了閣主,不曾有過其他人。”
    一股恐慌漸漸漫入心窩,杜迎風定了定神,盡量平複自己的情緒:“閣主他現在何處?幾位當家呢?”
    那侍從瞪直眼、張大口,一臉不可思議之態:“大當家不知道麼?閣主昨日便率領諸位當家去了汴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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