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蟄龍驚眠,嘯動千山  第四十四回:淺水焉能困燭龍,浮屠豈可容巨梟(校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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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回:淺水焉能困燭龍,浮屠豈可容巨梟(校改)
    比武場上正在進行一場生死肉搏,兩名大漢你一拳、我一腳,盡使蠻力撂倒對手,場麵精彩至極,不過今日的觀席卻有違平日的喧囂而顯得一片寧靜,因之觀席上坐了一位特殊的看客,即是高昌國的最高統治者,毗伽•王罕。
    高昌王現年四十三歲,身形健朗,濃髯密髭,麵龐上皮膚粗糲,猶見多年征戰之痕跡。他端坐在觀席中,輕輕晃動杯中的酒液,說道:“國師曾言今日將有盛宴相呈,本王觀賞之下,亦不過如此而已。”
    其語氣雖緩,迦南仍從中聽出了些微不耐,朝君主行了一禮,轉向身旁的侍衛吩咐了幾句。
    少時,擂台四周豎起幾道欄杆,將兩名奴隸圈圍在內,台子中間滑開一塊石板,露出一條黑黝黝的通道,幾聲野獸的嘶吼,跟著從通道中傳出。
    兩名奴隸正打得勝負難分,聞聲不由駭然。通道之中,忽然躍出一頭體型彪碩的獅子,個頭竟有半人多高,一雙眼睛火炭似的,鬃毛更長到了胸前,模樣無比猙獰。
    兩人拔腿便奔,可擂台早被封起,又往哪裏逃去?奔到鐵杆前,踢拉拽扯,鐵杆紋絲不動,突然間一聲咆哮發自身後,那獅子縱身撲來,張開血盆大口就向一人脖頸咬下。
    獅子許是餓了多日,眼中綠光閃動,那奴隸嚇得筋虛骨軟,口中直呼救命。獅子抬爪搭上他的肩膀,喀的一下,咬碎了他的頭顱,那人手足舞動了幾下,便沒了動靜,再看另外一人,隻見他胯下濕成一灘,竟是嚇得失禁了。
    這兩人莫不是百裏挑一的精壯漢子,可麵對雄獅,依然毫無招架之力,目睹這血腥一幕,高昌王縱聲大笑,舉杯邀眾人同飲:“我高昌帝國能有今日繁華昌盛,諸位功不可沒,今日權作犒賞,諸位也不必拘謹。”說罷一仰而盡。
    再回首時,場中卻變故陡生!
    圍起的鐵杆被一陣怪風吹倒,餘下的那名奴隸連滾帶爬地跑下擂台,獅子見獵物逃跑,奮起直撲,突然自半空墜下,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眾人大感詫異,沒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何事。
    忽見一人走近,猶若閑庭漫步,豐神雋朗,氣度閑雅,不是顏少青是誰?
    “薛辰?”苦尋之人忽然出現,縱是迦南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也不由麵露詫異,不過觀察幾眼後便即發現,眼前的男子雖然形貌未變,氣度、風姿卻均與之前大相庭徑,再看那雄獅異狀,必與他有關,當下斷言道:“你不是薛辰,你是誰?”
    顏少青道:“你不知道我,我卻知道你。”
    在對方的步步逼近之下,迦南竟而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壓迫感,他素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是高昌王也於他敬愛有加,何曾有過這種感覺?
    失神間,顏少青已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內:“迦南•奚耶勿,我問你,古墓中到底有何乾坤,何以左賢王要大費周折,廣邀群雄?”
    聽他直呼國師名諱,高昌王若有所思地望過來,即使遙遙相對,這個衣著普通的青年男子,亦令他有些坐立難安,向侍衛遞了個眼色,吩咐眾人將比武場包圍起來。
    迦南努力平複著心緒,道:“左賢王不知打哪來的消息,聽說古墓中有赤霞草可為王妃治病,不惜許下重賞,請人進墓探取,此事已張榜昭告天下,武林中人人皆知,閣下難道不清楚?”
    顏少青‘哦’了聲:“這消息,不正是國師派人向外散布的麼?依我看來,墓中若無赤霞草,左賢王便要枉做小人了。”
    迦南從容答道:“閣下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無憑無據,還是莫要胡亂指摘的好,即便坊間有些流言蜚語,也定是朝中宵小之徒想要挑撥我同左賢王之間的關係,從中牟利罷了。”
    顏少青負手而立:“孰真孰假,與我實無幹係,你隻需告訴我,古墓之中有何凶險,乃至左賢王要向疆外求援?”
    迦南臉現不悅:“閣下若想探知究竟,何不親自前往?”
    一個是叱吒風雲的黑道魁首,一個是權勢滔天的高昌國師,兩廂對峙,自是誰也不買誰的賬。
    顏少青略一思索,道了聲打擾,轉身即走。
    見他就此離去,迦南不由愕然,轉念一想,暗呼糟糕,五指疾彈,數顆佛珠向前飛去。
    原來顏少青竟是向著觀席而去,緩緩幾步,也不見如何施展功夫,已站定在高昌王身後,袖袍輕拂,將迎麵而來的佛珠兜在袖中,隨手拈了顆把玩,抬眸看他:“國師這是何意。”
    這人不但武功極高,智謀更是過人,眼見這寥寥數語之間,高昌王便受挾於人,迦南攏在袖中的手指漸漸收緊:“閣下擒住我高昌國國君,又是何意?”
    顏少青低頭看時,高昌王正好也在瞧他,他點頭道:“原來這位便是高昌國國君,果然氣度不凡。”
    一國之君被人擒住,周圍士兵皆不敢輕舉妄動,高昌王久經戰場,也算臨危不亂,輕叱道:“放了本王,留你個全屍!”
    顏少青彈出手裏的佛珠,啪地一聲,高昌王手中的酒杯登時四分五裂,鮮紅的葡萄酒淋濕了他的錦衣華服,模樣好不狼狽。
    這一下既是警告,也是威脅,高昌王隻覺酒液潑處,身上皮膚灼燙不已,再不敢多言。
    衣袂飄動,迦南躍至兩人身前,冷冷警告:“閣下若是傷了他,今日也休想全身而退!”
    顏少青仍舊是不溫不火:“國師果然忠心耿耿,看來外頭傳言你意圖造反之事……”他的一隻手掌按在高昌王肩膀,感覺對方的身體瞬間僵硬,而周圍的士兵,也由於他隨口之言而惶然大亂,故意頓了頓才繼續道:“實屬謠言了。”
    見他一言一行,無不左右人心,且披著少年麵皮,卻滿肚子的鬼謀精算,迦南心中有氣,質問道:“閣下到底是何許人?闖入浮屠塔,又有何陰謀?”
    高昌王爭強好勝,連年的征戰早便掏空了國庫,後為充盈國庫不得不頒賦重稅,民眾苦不堪言,並不算有道明君,迦南有取而代之之意,除去他幾名心腹,並無人得知,這時被人揭出,雖無實據,眾人心中卻有驚疑,尤其是高昌王,看著迦南的眼神一時變得冷冽無比。
    迦南欲除他而後快,但對方要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自己如何能逃脫幹係?雖有些不情願,當下卻隻得全力保他,自也是愁腸百結。
    “奇了。”顏少青一揚眉道:“你們將我捉來,如今卻倒打一耙,問我有何陰謀。”
    迦南聽罷,露出疑慮之色,招來監工問清緣由,才知事實確如他所說,暗歎:果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正想怎樣才能救回高昌王,便聽對方說道:“我與高昌素無恩怨,也無心結怨。”
    迦南隻冷冷盯著他,以及受他所製的高昌王。
    顏少青繼續道:“你隻須告訴我,古墓之中有何乾坤。”
    迦南姣好的麵容一片冰冷,沉默半晌,開口道:“墓中確有赤霞草,但要帶走它,必須要取得凝玉匣,此玉匣藏在一具棺木中,需要鑰匙才能開啟,且不說那把鑰匙已遺落多年,即便找到,也是徒勞,因之看守凝玉匣的是……”
    顏少青正認真傾聽,冷不防衣帶生風,掌風呼嘯而至,側頭避開,衣袖揮處,一串佛珠被打散拋向空中。
    迦南猱身欺近,接連三掌,分擊顏少青胸腹腰際,同時揮掌接住從空中落下的散珠。
    顏少青卻不教他得逞,衣袖輕抖,向他肩頭拂去,這時迦南不得不俯身前竄,躲他招數,不料對方攻勢倏變,衣袖攜風,迎麵揮到,化去他三掌不說,更搶先一步奪去從空中落下的佛珠,跟著抖手發出。
    迦南從他袖下避過,毫無片刻耽擱,足尖輕點,身子如箭離弦,向上騰空,咻咻幾聲,數枚佛珠貼衣飛過,嵌入身後石柱。
    而不待他雙足落地,又是兩枚佛珠射到,他在半空扭身,左足在柱上輕輕一踏,借力縱前,徑踢對方脖頸。半空中他衣袂飄飛,身輕若燕,但這一腳卻是蓄足力道,勁猛絕倫。
    “看守玉匣的是甚麼?”顏少青左右不離高昌王三步,待敵襲至,隻將身子微微側轉,兩指捏住對方的腳踝。
    迦南見對方不躲不閃,輕鬆便化去自己招式,已是大驚,更不料自己這般容易便被對方製住,心中驚駭更是無以複加!
    “放手!”倏地抬腳踢向對方胸腹,顏少青抓住他的衣襟下擺,兩下一奪,嘶地一聲,衣襟裂成兩截。
    迦南翩然落地,隻長衫被人撕去一截,露出內裏的中衣,顯得有些狼狽。
    顏少青雙手遞回衣襟,道:“得罪了。”
    迦南麵色一沉,不由分說,左掌臨空虛按,一股淩厲罡風震得眾人衣袍亂飛。顏少青知他動了真怒,指間嗤嗤幾響,森綠火焰攜起罡風,向外推送。
    兩人都顯露了真功夫,場中霎時被兩股橫衝直撞的罡氣攪得天翻地覆,眾人四下逃散,隻有高昌王因受人牽製不得不坐在原處,忍受碎木割膚之痛,不多時,他身上的錦袍便被割得破破爛爛,卻偏生不敢動彈。
    迦南的招式一招勝過一招的淩厲。顏少青鬥到興處,不由暗自激賞,本想再與他切磋幾式,忽聽得幾聲鷹啼響自遠處,他冷漠的臉上現出幾許笑意:“總算到了。”
    左掌斜劈,勁猛的罡氣截斷石柱,震塌屋頂,高昌王坐在下方,眼見石柱壓身,驚得魂飛天外,危急時腰身一緊,被人提著身子向後躍出,還未落地,耳邊便是轟隆巨響,仿若天塌地陷一般。
    迦南攜了人站定,見彌漫的煙塵中,一線陽光自屋頂的裂縫透入,顏少青站在廢墟高處,一隻隼鷹緩緩落在他的肩頭。
    “良禽擇木而棲,國師若在高昌呆不下去,自可來尋我。”
    迦南捏著斷裂的佛珠,臉色變了幾變:“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冷淡薄唇輕輕勾起,男人幾不可聞的笑了:“嵐山閣,顏少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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