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 第八十三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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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畫麵沒有很久便隱去了,不過我猜想應該談話並不會隻有那些,許是進行到了深夜。
霧靄重重,宏偉寬闊的南詔王城深處,隱隱有一座精致的宮殿。調遣數百名高手包圍,走路卻連沙沙的響動聲音都沒有,如此寂靜,讓人腦中忽而浮現一個詞,九重深宮鎖美人。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姬卿才微微撲閃了一下睫毛,勉強醒轉過來。未闌反應靈敏,立刻撲上去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仔細詢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姬卿纖細的身子蜷在龍床深處,眼窩下有淡淡的青色痕跡,愈顯憔悴。她的手在未闌手心裏縮了縮,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白兔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試探了他一下,見他眉宇間焦急的神色更甚,才緩緩開口道:“想喝水。”
未闌立刻回頭:“水!”
一旁早有有眼色的宮人拿竹炭簍子溫了熱水遞上來,未闌接過青瓷杯盞,細細的吹了幾口,拿小勺子舀了遞到她唇邊,姬卿抿抿嘴,喝了下去,立即皺眉。
未闌心細,手指輕輕撫掉她唇邊的水滴,問道:“燙?”
老婆不說話。
未闌又多吹了幾下,輕輕送到她口水,這回沒皺眉。
他看著懷裏的人兒一眼,似乎還是不放心,幹脆仰頭把水含了一大口在嘴裏,感覺不冷也不燙了,輕輕捏過姬卿的下巴撬開她的牙關,慢慢將水哺了進去。
一地的宮人皆低著頭,非禮勿視。
小哥哥,你可以再肉麻一點的。
姬卿出人意料的乖,沒有吵嘴也沒有嫌棄未闌惡心,喝完了水,又眯著眼昏昏沉沉的要睡著了。未闌見狀連忙攬過她讓她靠到自己肩膀上,拉過錦被蓋過她的肩膀:“又困了?怎麼不理我?”
姬卿聞言偏過頭,微微睜眼,半笑不笑道:“哪敢,怕您覺著我髒,隻好獨自先睡了去,免得醒著慌得緊。”
她生了一雙極為漂亮的桃花眼,眸子又似丹鳳眼一樣偏大些,星眸微睜的時候極有風情。未闌知道她心裏不好過,更是萬分心疼的一把抱緊,喃喃道:“都是我不好。”
完完全全自責的語調,姬卿縱然牙尖嘴利,此刻也說不出刻薄話來,半晌低眉垂眼道:“你沒有不好。”
他揉著她的發絲,把頭埋進她肩窩,道:“人已經查出來了,侍衛都換過了,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她不屑的嗤了一聲,冷笑道:“別,看著惡心人。”
未闌點點頭,看不清他表情,陰沉沉的。
“孩子```````沒了。”
雖然知道,但依舊忍不住一顫,姬卿柔弱的身軀繃緊,半晌才咬著嘴唇鬆懈下來,癱軟在床上,一滴眼淚劃過腮邊。
未闌很舍不得她哭,極盡溫柔的哄道:“沒有關係,沒了可以再要。”
啪一聲輕響。
未闌的臉偏向一邊,姬卿手掌停在半空,全身劇烈的發顫,瞳孔緊縮,隻可惜力不從心,打不出甚麼大動靜來。待未闌回過頭,對著他冷笑道:“沒有關係?臣妾愚鈍,原來聖上丟了孩兒是可以一句話糊弄過去的,臣妾是該讚歎您大方還是說您窩囊?”
未闌那頭傷肝動火,這頭好生哄著依著,結果換來的是一記鍋貼外加劈頭蓋臉一頓嘲諷,堂堂九五之尊,也不由皺眉大聲道:“卿兒!你識相一點!你可曉得如今你背負的是什麼罪名,不潔之身,龍胎不保,甚至有人詆毀孩子不是我們的!光是你的出身就不能夠呆在後宮!我在外保你已然困難,你不要給我添亂!”
光是看著台上這形容,我心裏也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完了就剩下自己夫君可以依靠也不曉得抱緊大腿,這女人好生倨傲。就果然見未闌說完便站起身來,吩咐了宮人幾聲,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大約未闌這人平日裏脾氣甚好,寵她更是寵的無法無天,說話都不曾大聲過,忽而來了這一出,連床上大病未愈的姬卿也愣住了,直到他筆挺的背影消失在重重珠幔的門口,才反應過來。
床榻的褥子和枕頭都是冰蠶絲的,很滑很柔順,姬卿弱弱的身子就這樣緩緩滑下去,也沒有支撐,最後咬著嘴唇蜷縮在床榻裏頭,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從眼裏滑落下來。
她唇形姣好,這樣用力的咬,叫人看著分外心疼,她哭的很壓抑,整整一日,隻有細微的啜泣聲,肩膀一顫一顫的。
挺想去抱抱她叫她別哭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皇宮,連哭都不願意大聲,覺得很哭很屈辱嗎?
可惜當時未闌不曾看見,否則一定心疼的要命。不知如今他在台下,以觀眾的身份去看待當初的這一幕鬧劇,心裏作何感想。
“卿美人,無憂姬娘娘邀您去遊蝶穀賞花,您去還是不去?”
應該是過了一些時候,畫麵裏姬卿氣色好了些,人也能下床走動了。這些日子來未闌來的次數不多,隻是好吃好喝的往宮裏送,仿佛不願多呆。
姬卿依舊愣著沒反應,一旁的露珠提醒道:“無憂姬一貫見不得您舒坦,遊蝶穀又在山裏頭,您身子還沒大好呢,不如咱不去了罷?”
她微微一怔,搖頭:“去,怎的不去?”
既是主子要去賞花,下人也勸不住,何況不是什麼傷身的事,便立刻擺駕往遊蝶穀走。
遊蝶穀是南詔的一處高山峽穀,與南詔皇城不遠,雖允許後妃前去遊玩,但也須得看妃子位分,再者未闌後宮妃子不多,平日裏有此殊榮的,大約也就無憂姬和姬卿兩位。姬卿的轎子抬到了半山腰,山上雜草小道,轎夫上不去,便隻得下轎步行,惹得露珠埋怨道:“無憂姬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家美人身子未好,卻要在山頂賞花,這兒那裏不是花?偏生山頂的好看些麼?”
姬卿擺手打斷她的話:“沒事,走罷。”
露珠嘀嘀咕咕埋怨了一陣,回頭對即將離開的轎夫道:“你們去找聖上來,就說無憂姬娘娘和我家美人一道邀聖上來遊蝶穀賞花!”
姬卿一呆,急道:“露珠!”
露珠不依不饒:“我看無憂姬定是沒安好心!這些日子天天派些不知哪裏來的宮人跑到咱們這嚼舌根子,說甚麼聖上愛幹淨,甚麼做女人要溫柔,我呸!罵誰呢,看著就惡心!”說罷見姬卿蒼白著臉,央求道:“就讓聖上來罷,省的她搞出甚麼幺蛾子來!”
“```````”
山頂空無一人。
冷風空蕩蕩的吹著,姬卿麵對著懸崖發呆,身後跟著露珠,卻不見主人無憂姬的影子。樹林裏忽然一下輕微的響動,一個身影閃電般掠過,露珠軟軟倒下,在草地上發出咚一聲。
姬卿警覺的回頭:“露珠?”
一隻腳跨過了露珠倒在地上的身軀,一個全身黑衣的暗衛從樹影裏走出來,一步步逼近懸崖邊的姬卿。
“卿美人今日好興致,身子可大好了?”
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姬卿戒備道:“你想做什麼?”
黑衣男子嗬嗬笑了幾聲,摸摸自己下巴意味深長道:“不做甚麼呀,無憂姬娘娘今日一直忙著在房裏作畫,卿美人卻來遊蝶穀賞花。”
“什麼意思?”
“哈,”他搓搓手,往前逼近一步:“字麵意思,卿美人可要記好了,你是畏罪自盡的。”說罷出手如閃電,猛一下就把她往懸崖邊一推,姬卿連驚呼都來不及,整個人便直直的栽了下去,一聲長長的回音回蕩在悠長的山穀中。
觀眾席轟然齊刷刷發出一聲驚呼,姬卿墜崖的身影飄飄蕩蕩,猶如一隻無翼的蝴蝶。
不得不說,露珠這個宮女心眼還挺多,提前讓轎夫去找了未闌,故不等姬卿墜崖的消息傳到宮裏,未闌便先一步趕到了遊蝶穀,見狀立刻麵色慘白,二話不說施展輕功就往下跳。
姬卿直直摔進懸崖,沒死,但也差不多了,大約峽穀裏樹木叢生,好歹摔下來的時候擋了幾下,待未闌找到她,還剩一口氣。
腦袋受到重擊,連帶著漂亮的臉蛋也有些變形,口裏全是血,手臂和小腿以怪異的姿勢扭曲著,像是折了。
未闌小心翼翼的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哭的像南詔皇宮門口那個噴泉一樣,眼淚流水一般落下,有些滴到姬卿臉上,像是她在哭,看得我都有些不忍。
“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傻``````”
姬卿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沒有哭,而是微笑著問他:“我不幹淨```````你````````你還愛我嗎?
未闌聞言拚命點頭:“愛,愛,我隻愛你,卿兒,我愛你。”
像是聽到了臨終前想聽的話,她唇邊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容,手漸漸垂下去:“那就好```````”
全身骨頭折了,腦袋撞了,吐血吐了一地,眼看這丫頭要不行了,未闌反而漸漸平靜下來,手指摸上她的眼角的淚水,用極為悲戚的聲音喃喃道:“惟願來生,不生帝王家,與卿共度。”
姬卿已經失了力氣,聞言卻淡淡笑了,用盡最後一點神智斷斷續續道:“惟願來生,生在帝王家```````享盡榮華```````奪人所愛```````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