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我和他……”
    錦衣公子哽咽著搖搖頭：“我的確算計他、利用他，可我卻從未想過傷他害他。初見時，並非有意安排，我們不知彼此身份，或許才能真正的聽憑自己心意，將對方認作知己。後來我屈從人下，才不得不利用了與他的交情。從前家父時常對我說，朝堂上風雲莫測，若是真正有福的，最好一輩子別入官場。那時我還不信，仗著自己的才華定要有所作為，光宗耀祖才好。可如今……如今才曉得……宦海沉浮，竟是躲也躲不開，避也避不過的。像家父那樣，不攀附權貴集結黨羽的，要想長存下去，就更難了……”
    轎中人沉默了一會兒，歎息道：“你父親，也算是個好官了。能在朝堂上不沾惹權貴而自保，著實不易。可惜他一生小心謹慎，卻縱容了你……”
    “不是！不是的！”錦衣公子急道，“家父確實不知情，是我自己……是我不知好歹，以為能夠做一番改天換日的大事，才……才……”
    “改天換日？哼，說得輕巧！為了你這四個字，又有多少人無故丟了性命。”轎中人斥責道。見那公子伏地痛哭，歎了口氣，心也軟下半分。
    “罷了，暫不追究旁人就是。”
    說著，擺了擺手，侍立在轎邊的精悍男子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瓶，遞給錦衣公子。
    錦衣公子臉色慘白，眼中寫滿恐懼，顫抖著雙手將那小瓶接過來，拔了塞子，裏麵卻是一粒鮮紅的藥丸。
    “約莫兩三天功夫才見效，事後也查不出什麼。若要保他們，就管好你的嘴巴，身邊物件收拾幹淨，否則，我也愛莫能助了。”
    錦衣公子將藥丸握在掌心，抬袖擦幹淚水，跪直身子，恭恭敬敬的向轎中人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慘笑一下，道：“也別告訴他，別叫他恨我。”仰頭吞下藥丸，拂袖而去。
    黑暗寂靜的巷道裏，隻剩下一盞孤燈和青布小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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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擷倚在廊下竹椅上，呆呆的望著花園裏怪石嶙峋的假山，仿佛下一刻，就會有那毛茸茸的金毛畜生，從某個石洞子裏鑽出來。
    “做什麼呢？”
    遠遠的，有人笑問。
    方宸手裏執了個酒壺並兩隻杯子走來，在他旁邊坐下，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要不要來點兒？”
    “……好。”
    方擷應了聲，答得有些勉強。
    “瞧你這身素服，是去過那邊了？”
    方擷的目光仍直直望向園裏，略微點了點頭。
    自叛亂過後，朝中宮裏就一直不太平。前段時間剛死了個妃子，引得眾人猜疑，這日早上，太尉府又傳出噩耗，說是太尉大人的公子——禮部侍郎段宇弛突發疾病，還來不及請大夫就口吐鮮血，不多時便咽了氣，把個老太尉哭得死去活來。皇帝聽說，也很重視，立即遣人過來查看，幾個太醫診斷後，湊在一處商議了半晌，才猶豫的說，大概是操勞過度，患了心痛症。
    方擷和段宇弛是多年的好友，得了消息自然也前去探望。見那邊府裏早已亂成一團，少不得要留下勸解，幫著料理些瑣碎事情。
    太尉大人礙於方擷的身份，不便過於勞煩他，隻得強打精神應付。方擷心裏也是難過，見他那樣，彼此又安慰一番。直鬧到過了晌午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