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二月初。
    因三月十五要加開恩科，禮部官員格外繁忙。近幾日的朝議上，稟奏的也大多與科考相關。
    按理說，今年原沒有輪到科考。但由於去歲是皇帝二十五歲的壽誕，算個不大不小的生日，正該加開恩科。昭德帝初登基，巴巴兒的盼望著多招攬人才，鞏固自己的勢力。於是特意下旨開了恩科。然而，那一年本就有正科考試，再加恩科的話，便要照祖例推遲一年舉行。
    金鑾殿上，禮部尚書朱大人出班奏曰：“恩科臨近，臣請示陛下，何人可做今年的監閱官？”
    話說，依著後陵的祖製，科考歸禮部統管。朝廷常會任命禮部尚書為主考官，侍郎、郎中、員外郎等各級官員協理；除此之外，還會由皇帝親自委派一名位高權重的官員為監閱官，權代皇帝親臨選賢。
    這監閱官的地位極其超然。
    其一，監閱官是皇帝指派來從旁監督協管的朝廷大員，有查證相關人員是否收受賄賂、以權謀私的職責；其二，在禮部眾人草擬了進士名冊報與皇帝之前，要先交監閱官審查。若有些本不當選或尚可斟酌的地方，監閱官有權駁回草擬名冊；其三，監閱官若見到才德兼備的優秀士子，亦可提名推薦，若得中進士，則歸為監閱官門生。
    如此說，竟是個不出多少力、也能討得好的差事了。
    可也因為此職位須得朝中威望極盛的人物擔當，雖討好，卻並沒有多少人敢來爭奪。
    昔年先帝在位時，監閱官之職曆來由珩王擔任。隻有一年珩王出征在外，臨時改由瑾王替代。
    也虧得做了好幾載的監閱官，珩王的門生才能遍布天下，有了今日強權在手的局麵。
    昭德帝撫著下巴思索片刻，向朝臣們問：“眾卿有何舉薦之人麼？”
    大臣們都看著珩王方宸。
    方宸卻始終垂首不語。他知道，如今皇帝正要削減他的權勢，以圖平衡朝中各方勢力。皇帝雖然年輕，著實是個有城府能隱忍的。煜王謀反正如給了他當頭棒喝，這一人獨大的局麵是無論如何要不得了。
    自漠北歸來後，皇帝表麵上褒獎有加，實際卻暗暗的罷黜了他好幾項實實在在的權職，分別交由一幹年輕才俊掌控。
    ——當然，給出的理由都是不忍皇叔勞碌。
    方宸心裏如明鏡似的，隻他向來無心貪戀權勢，也就由得皇帝做主。
    今日朝堂上說到監閱官，眾人無一例外的都瞪著眼、豎著耳、等著聽他珩王殿下發話。
    愈是如此，方宸愈不能出頭了。
    珩王打定主意不開口，可接下來符合條件的也就隻有瑾王和三公。
    此時瑾王正出使番邦不在京城。
    太尉段英的兒子段宇弛本就是禮部侍郎，負責裁定考題、審核文章的，若兩人共事難免有不便之處，按照後陵法製是不允許的。
    丞相錢令大人，則因為家中小公子出了天花，雖有宮裏禦醫診視，整個錢府還是被層層守衛著，不得隨意進出。
    禦史大夫的外甥今年恰也參加科考，他為了避嫌，自然不可為監閱官。
    “陛下……”
    正沉默間，忽有一人越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