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律師接下來的舉動，讓米趙趙有些惶恐。他邁開步子，用極緩慢的速度向她走近了兩步，原本寬敞的書房似乎一下子變得擁擠，她艱難地呼吸著，任何微小的動作都能夠讓她的鼻尖碰到對方的胸膛，而在這份靜謐中，她聽到了不同於自己紊亂心跳聲的因為過分靠近而異常清晰的來自程律師的心跳聲，節奏稍亂卻聲聲動聽。她感覺到自頭頂上方傳來的微弱呼吸，以及鼻間飄來的經午後陽光晾曬後洗衣液的清香氣味，在這份過度的親密中，她覺得有些暈眩。
    “這幾本書你可以拿去看看，”程律師抬手從米趙趙頭頂的書架上抽出兩本書，隨後退開一些距離，把手中的書遞給她，“不舒服？”
    “我很好，”米趙趙接過程律師手裏的書抱在懷裏，斜跨幾步從書架前離開，沒了近距離的壓迫感，她又覺得空氣順暢了許多。
    “可是你的臉有點紅，”程律師盯著她，輕聲說道。
    米趙趙窘迫地摸著自己滾燙的臉，抱緊懷裏的書，繞過程律師一路小跑著離開書房。如果不是程律師的表情太過平淡，她一定會認為對方是故意的……
    程律師目送米趙趙離開，隨後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坐到書桌後麵的椅子上，嘴角揚起細微弧度。
    “米小姐，你沒事吧，怎麼臉這麼紅？”米趙趙抱著書剛從書房跑出來，就在二樓樓梯口差點和正上樓的李嫂撞上，李嫂顯然是被這樣的米趙趙嚇了一跳，她伸手摸了下米趙趙的臉頰，隨後驚呼出口，“臉這麼燙，不會是生病了吧？”
    現在的米趙趙覺得用無地自容來形容自己更加貼切，她一臉尷尬地避開李嫂的手，搖搖頭，咬著嘴唇跑著回了自己住的客房。
    李嫂迷惑地收回手，扭頭看向消失在房門後的米趙趙，又扭回頭看向房門緊閉的書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著點了點頭。
    米趙趙關好房門，掏出衣兜內的手機，剛解開鎖又掙紮著把它扔到床頭櫃一側，隨後她倒在床上一通翻滾之後，才發現自己還抱著程律師給她的兩本書。不過她看了書名之後就囧了……一本她覺得顯然是英文的，但另一本是什麼文的她就不知道了。她覺得程律師一定是高估了她的水平，她也就上大學的時候跟著駱華看過一段時間的小說，不過從層次上來看，顯然是無法跟程律師相比的。
    程律師該不會是……隨便抽出兩本書塞給她的吧？她回想著程律師當時的表情，又覺得不太像，不過麵癱久了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她搖搖頭，把書放到一旁，躺在床上又開始左右翻滾，隻覺心情大好。
    “你把我從愉快的周末拉出來，就是為了讓我跟著你來書店買一本你不認識也看不懂的外文書給程律師當生日禮物？”陳曉揉著太陽穴，表情無奈地看著站在書店書架旁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外文書的米趙趙，她隨手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舉到米趙趙眼前，“你又不知道程律師喜歡看什麼書，不如買本《小王子》吧，這個老少鹹宜，閱讀起來完全沒有壓力！”
    “這麼急躁，你一會兒有約會？”米趙趙推開擋在眼前的書，低頭繼續在手機上查看著德文字典，“我看你總是揉太陽穴，這幾天沒休息好？”
    “沒想到你還能抽出空來關心我，”陳曉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視線移到不遠處的影像區，轉移了話題，“你不是說你上次跟程律師去看電影，結果不怎麼愉快麼？”
    “是不太愉快，那個電影血腥得有點令人反胃，我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胃裏還有點不舒服呢，”米趙趙抬起頭看向陳曉，順著對方的視線，也看向影像區，“你有什麼想法？”
    “通常書都是一個人看的，但是電影就不一樣了，”陳曉笑著說，“你不如買張電影DVD送給程律師，然後倆人一起看，不是很好麼？”
    “也對啊！”米趙趙讚同地點了點頭，她把書放回書架，攬過陳曉的胳膊，虛心討教，“那你說我應該送什麼電影的DVD給程律師才好呢？”
    “你問我？”陳曉一臉古怪地瞅著米趙趙，“我問誰啊？”
    “早知道就拉著駱華來了，”米趙趙收回胳膊，悶聲說道。
    “你是要殺驢卸磨不成？”陳曉撇撇嘴，神情不滿，“也對，你倒是真應該叫駱華過來，聽了她的建議，說不定你和程律師的關係會有質的變化。”
    “說什麼呢，思想這麼不純潔……”由於陳曉近段時間情緒始終不怎麼穩定，睡眠質量也不怎麼好，她其實是想叫駱華來陪她買禮物的，不過電話打過去之後，駱華那邊臨時出了點事情，她才有些死馬當活馬醫地拉上了陳曉。陳曉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不過畢竟是局外人，她也不好多話，另外，依陳曉的性格，也容不得旁人多話。所以她這會兒隻得陪著笑臉，拉著對方去往影像區。
    “你讓我和駱華明天也去程律師家？”陳曉坐在咖啡廳裏，瞧著對方小心翼翼地擺弄著包裝好的準備送給程律師的生日禮物，皺起眉頭，“我們跟程律師又不熟，去還要準備禮物什麼的，好煩，不想去！”
    “李嫂說人多熱鬧，讓我把身邊的朋友也叫過去一起玩，還說要是玩的時間太晚了，可以在程家老宅住下來，反正空房也很多。”米趙趙把生日禮物放到一旁，笑著對陳曉說。
    “程律師過生日，你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陳曉挑挑眉，對著米趙趙上下一番打量，“這兩天你和程律師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和駱華不知道的事情？你最近的表現越來越奇怪了。”
    “能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你最近疑心病可有點大呢。”米趙趙拿過桌角擺放的菜單，避開對方的視線，“好渴，你想喝點什麼？綠茶沙冰怎麼樣？”
    “也對，就衝著你幾乎一天給我們打一到兩個電話的勤快勁兒來說，你和程律師的事情，我們也不可能會有什麼不知道的，不過，你們倆人就沒點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你想要點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米趙趙招手叫來服務員過來，點了兩杯綠茶沙冰之後，睨著陳曉，表情古怪。
    “切，你跟我裝什麼傻？”陳曉一臉鄙視地掃了米趙趙一眼，“你說能是什麼進展？讓你住在自己家裏，天天三餐一起吃，還會帶你去看電影，照這種情況發展，你覺得還能是什麼進展？還說是程律師他其實……”
    “停停停！”米趙趙一臉驚悚地盯著陳曉，隨後皺起眉頭，無奈地揉揉眉心，“該不會是駱華在你失眠之餘推薦你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你整個人的畫風都變得很奇怪了你知道麼？”
    “別轉移話題，”陳曉這回兒卻是沒讓米趙趙蒙混過關，她一臉好笑地瞅著對方，隻看得對方不得不別開視線，“看你一臉心虛又一副‘我不想說，但是你快來逼問我’的小表情，我就真想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好好虐虐你！”
    “你不提米霖，我還倒是真忘了，我怎麼前腳剛從你家出來沒多久，你就電話打到米霖那裏去了，而且還把我住在程律師家裏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他了？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不成？”米趙趙此時想起這茬子事，不由板起臉。
    “他能給我什麼好處？最近已經夠糟心的了，他還拿韓修的事情膈應我，所以我嘴一快，就拿你和程律師的事情膈應膈應他，結果……他就真被我膈應到了！我又怎麼會想到他居然會告訴趙太後，不過趙太後不是一直恨不得有人能夠看上你麼，怎麼程律師這麼優秀的女婿她倒看不上了？”陳曉摸著脖頸，神情尬尷，“一般當哥哥的都不怎麼喜歡小舅子的……特別是像程律師這樣格外優秀的小舅子。”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米趙趙懶得跟陳曉糾正小舅子的問題，而米霖隱晦的感情，她又該怎麼跟旁人提起，還有母上大人的想法，她一時也猜不透。
    “是你想的太複雜了吧？”陳曉支著下巴，瞅著米趙趙一臉沮喪的模樣，搖搖頭，“我從沒見過誰談個戀愛都這麼瞻前顧後疑神疑鬼的。我覺得你近期神經繃得有點緊，當初非要留在C市，不會是為了躲著趙太後和你哥吧？”
    “我躲著他們幹什麼？”米趙趙被陳曉說中，有點生氣，她低頭吃了兩口沙冰，接著轉移話題，“駱華最近怎麼了？”
    “她能怎麼了，無非是桃花開了唄！”陳曉攥著甜品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沙冰，並不打算再次讓米趙趙蒙混過關，“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大學畢業後大概有三年了吧，”米趙趙咬著下嘴唇，掃了眼正看著她的陳曉，歎了口氣，“咱們就不能心照不宣麼？”
    “心照不宣就能相安無事？你知道自己有時候很奇怪麼？”陳曉瞧著對方斜眼瞅著她，聳聳肩，“好吧，我承認我自己也不是什麼不奇怪的人……但是，在我看來，你跟程律師在一起太被動了，這不能不讓我想到趙太後早些年的歇斯底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母上大人現在已經好很多了，米霖一直都有好好照顧她。”米趙趙雙手放在桌子下邊，手指緊緊絞在一起，她壓下胸口的沉悶感，隨後揚起浮誇的笑臉，“還是讓我們聊些愉快的話題吧，比如韓修什麼時候回來？”
    陳曉板著臉，頭扭向窗外，無視打算膈應膈應她的米趙趙，“算你狠！”
    米趙趙斂了笑垂下頭，瞅著包裝精美的生日禮物，心情早已沒有起初時愉快。如果米霖一直阻止，母上大人一直不同意的話，程律師怎麼辦呢？
    周五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