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在書房同程律師交談過後，米趙趙又一次收起了搬出去的打算。當時的程律師……她覺得對方清楚地知道她的想法，隻是不聲張，在一旁好暇以整地看她亂撲騰。不過很快她就被自己生出的這種貓捉老鼠的感覺，攪得心神不寧。
    程家老宅內，李嫂、趙嫂以及曾伯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裏都有些神秘，米趙趙曉得這是要給程律師的生日宴創造驚喜，不過她瞧著程律師一日冷過一日的臉色，覺得驚喜似乎有些困能。
    “要給程律師過生日，不是在開玩笑？”阮馨輝坐在咖啡廳內，放下端起的咖啡杯，看向坐在他對麵一臉尷尬的米趙趙，笑得有些過分。
    “李嫂讓我通知您，說是想到時候給程律師一個……驚喜。”米趙趙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是如何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李嫂這樣的請求，她聽到耳邊響起肆意的笑聲，一時更覺丟人。
    “李嫂還真是主意多，不過後天晚上確定會有驚喜？”阮馨輝瞧著米趙趙麵上神情，稍稍斂了笑意，認真問道，“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都沒見他辦過生日，我總覺得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李嫂似乎挺有信心的，”其實米趙趙心裏沒什麼底，她覺得依程律師的性格也不像是喜歡過生日的人，可她瞅著這幾天程律師分明是已經知曉了李嫂他們的計劃，卻一直視而不見，她猜想……或許程律師還是想過生日的吧？
    “反正看戲不嫌觀眾多，”阮馨輝點點頭，隨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在程家老宅住得還習慣麼？我就隨便問問，米小姐你別不好意思。”
    “過幾天我就搬出去了，”米趙趙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看到對方臉上戲謔的神情，後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嗯，搬出來？程律師同意了？”阮馨輝似乎不太相信，“你們兩個人挺有意思的，”他說的意有所指，“你別看程律師似乎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情商其實底的相當慘不忍睹。你去上海出差之前是不是從他哪裏收到一本《S市攻略》？陳嫂那時打電話給我，我就猜到他會這麼做了，真是一點都不開竅，枉費我之前的一番苦口婆心。可你說他情商低吧，他又知道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和你在同幢大廈裏辦公，同小區居住，可你說他情商高吧，他過去那麼長時間都沒找機會接近過你，其實我也純粹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但我是真的挺好奇的，你倆如今到底進行到什麼程度了？”
    米趙趙還沒消化完他說的話，就被他最後的問話，問得慌張無措。這話問的這麼曖昧，饒是她臉皮再厚，也招架不住，至於進行到什麼程度，程律師的心思哪是那麼好猜的，更何況她本就心生自卑和惶恐，而程律師的話又多是言語不詳，她又哪裏細想過這些。她心裏這麼想著，原本還算愉快的心情又變得鬱悶。
    “米小姐從前有沒有見過程律師？”阮馨輝攪拌著咖啡，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應該是沒有，怎麼了？”米趙趙其實想說，在砸傷程律師之前，程律師一直都是她在大廈裏隻聞其事未見其麵的存在，而住在上下樓這件事，她還是在砸傷事件之後才知道的。要是她之前在哪裏見過程律師的話，以程律師的姿容和氣場，她這樣平凡的腦袋也一定會印象深刻的。
    “那大概就是……真愛了！”阮馨輝說著咧嘴一笑，“我之前一直以為程律師是無性戀呢……哈哈，我記得畢業那會兒，許多人圍著程律師告白，當時男的女的都有，場麵挺震撼的，不過好在程律師氣場全開，才能在最後全身而退。”
    米趙趙聽到阮馨輝口中的“真愛”嚇得被口水嗆了下，這算哪門子的真愛？她曾對著鏡子左右尋思怎麼想也覺自己隻是大眾長相，至於其他更是差強人意。都說一見鍾情是色相相吸，她自認沒這等皮相，也不覺得程律師會對誰一見鍾情，但所謂細思恐極，她立馬又轉移了話題，“阮先生要送什麼禮物給程律師？”
    “我平時去參加朋友的生日宴都是送車送房子，可是程律師似乎什麼都不缺……米小姐要送程律師什麼？對了，上次送的鑰匙鏈很漂亮！”阮馨輝說著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舉著上邊的鑰匙鏈給她看。
    送車送房子……她也好像要這麼實在的朋友啊！
    “我還沒有想好。”她淺笑著視線從對方手中的鑰匙鏈上移開。阮馨輝手中的鑰匙鏈樣式很普通——福爾摩斯叼著煙鬥的經典剪影，是她在美食城旁的一家創意生活館裏邊發現的，價錢她記得是三十元左右，全場八折時候買的。原本登不上台麵的鑰匙鏈被對方舉在手中，感動之餘，心裏不免又有些小小尷尬。
    “程律師挺喜歡看書的，選本書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阮馨輝把鑰匙塞回口兜，想了想，“你可以到他的書房去參考一下他的看書傾向。”
    米趙趙聞言點點頭，覺得這樣經濟又實惠還比較有新意的點子，聽上去似乎挺不錯。
    倆人從咖啡廳裏出來，米趙趙婉言謝絕了對方要送她回程家老宅的建議，獨自一人去了趟房屋中介公司了解了一下租房情況之後，才從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回去。
    周末不需要去上班，程律師自然也待在家裏，米趙趙從出租車上下來，一邊低頭數著錢包裏僅存的零錢，一邊緩慢地順著林蔭甬道向前走，她聽到身側響起細微聲響，像是紙張翻動的聲音，抬起頭就瞧見程律師穿著居家服坐在露落地窗外的小花園中，膝蓋上放著一本很厚的硬皮書，他帶著金框眼鏡，神情專注。米趙趙原本打算放輕腳步離開，但腦子裏想起生日禮物的事情，向前邁出的腳中途又改變了方向，慢慢向程律師所在的小花園走去。
    米趙趙走了還沒有兩步，原本低頭看書的程律師就抬起了頭，隨後她聽到對方用一種乘著微風輕輕拂過耳膜的聲音開了口，“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米趙趙看著程律師，金框眼鏡後邊的眼睛比往日似乎多了些色彩與溫度。兩人沉默著注視對方，最後她走過去，抿著嘴唇坐到一旁的吊椅上，視線在對方腿上攤開的書頁上掃過。
    “下次出去可以叫曾伯送你。”程律師摘下眼鏡，連同合上的書一同放到茶幾上，隨後站起身，對米趙趙指向身後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陪我去後麵的花園走走。”
    “好，”米趙趙之前透過二樓客房的窗戶見到過房後花園的一小角，雖然好奇，但想著是別人家胡亂走動總是不好，所以她住在程家老宅一個多星期，一次也沒去過那裏。這次見程律師主動提出來，她當然是欣然前往。
    小路林蔭蔽日，花香中透著絲絲涼意，她隨在程律師身後，東張西望，隻覺眼花繚亂。成團成簇的桂花散布在小路兩側，夾種在其他花期的樹木之間，點綴在翠綠之中，星星點點極是吸人眼球。離開曲折小路和桂花香氛，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色彩豔麗的花海，微風輕撫花冠，花美味香，令她不禁稱讚。
    “李嫂很喜歡擺弄這些，”程律師站在一處樹蔭下，看著成片花海，對身側稱讚連連的米趙趙說，“什麼花到她手裏都可以長得很好。”
    “很了不起，喜歡花而且還可以養的這麼好，”米趙趙看著微風拂過而泛起的花浪，笑著說，“我媽她花和魚總是養不好，我爸他也是，養的鳥最後也總是會死掉，不過所幸的是他們沒有把自己的兩個孩子養死。”
    “你父母之前住在S市？”程律師聽米趙趙說完，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後移開視線，沉默片刻才問道。
    “嗯，之前是住在S市，不過從我開始記事時起就已經住在A市了。”米趙趙想了想，“家裏人不怎麼提之前住在S市的事情，我也都快要忘記這茬子事了。程律師……你有去過A市麼？”或許我們之前曾見過？她想起阮馨輝之前的話，覺得問問也無妨，不過她覺得像程律師這樣有名氣的律師，就算去過A市也不足為奇，但她還是把後半句話吞進肚子裏，沒敢問出來。
    “你該給你母親回個電話，”程律師沉默片刻，他看向她，聲音清淺，“你母親似乎很不高興。”
    這是不是說明，其實她和趙太後的通話，程律師當時都聽見了？米趙趙搖搖頭，覺得自己在意的重點似乎錯了方向。她有給趙太後打過電話的，不過是米霖接的，她想程律師大概是不知道的。她沒有回答，隻是抿著嘴，點點頭。
    “平時你可以到放映室看電影，或是到我的書房看書，不用一直待在客房。”程律師說完，離開樹蔭，順著花海間的鵝卵石小路往前走。
    她跟在程律師身後，梗在喉間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她打算下個星期就搬出去，而且通過中介公司已經訂好房子了。這樣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跟程律師說。
    “媽，您這是要去哪？”米霖推開房門，就瞧見趙太後拉著行李箱，正準備離開。
    “小點聲，你爸有點感冒，剛吃了藥睡下，林護士中午吃完飯就會過來，我要去趟C市，正好你把程家的地址告訴我。”趙太後放下行李箱，把米霖拉到廚房，壓低聲音說，“別說你不知道程家地址。”
    “媽，這事兒您得慢慢跟她說，她一定聽您的，可您要是一逼她，她沒準又擰巴上了。”米霖攔著趙太後，心裏想要是真讓趙太後去了程圭穆他家，依自家老太太的脾氣，就算對方不炸毛，估計米趙趙也得炸毛。想到米趙趙住在程圭穆的家裏，他其實比趙太後還著急，可是得給她留足喘氣的空間，不然一切都會亂套的。
    “我還能怎麼跟她慢慢說？”趙太後壓低聲音，眉頭皺緊，“離開S市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是遇到他們程家人了，這還真是孽緣！你妹她什麼都不懂，我得把她帶回來，不然就晚了！”
    “您去找她她就能跟您回來了？還是我去吧，我去好好跟她談談，把她帶回來。您留下照顧我爸……他身體不好，光是留給林護士照顧怎麼能放心？”
    米趙趙晚飯後來到程律師的書房，仰頭看著擺放整齊的整整一牆書籍的書架，有些頭疼。她覺得送書什麼的好像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主意……誰知道程律師喜歡看什麼書？要不再去買個鑰匙鏈？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驚得搖了搖頭，程律師的生日怎麼能隻送個沒什麼新意的廉價鑰匙鏈呢？可是說到新意……她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主意啊。
    程律師推開房門，就看見米趙趙站在書架前，一臉沮喪地搖著頭，他走過去，在她身後半米遠的地方停下，盯著沒有絲毫覺察的人看了許久，才開口詢問，“找什麼書？”
    米趙趙一驚，轉過身，瞅見距離自己過近的程律師，腳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腳跟剛好抵上身後的書架。
    昨天有事忘記了，今天補上。下周四五更。